“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
“我没有!”关善向来温温弱弱,突然大吼一声,把小韩吓了一跳。
关善自己也被打乱了步调,低了声语无伦次说着:“我不是随便就……虽然不知道会是这样,但我是认真的。我没有随便就对他做这样的事,我很喜欢他。他这个人总喜欢逞强,说话又不饶人,但其实胆小,走夜路也会怕,他以为我不知道……”
关善开头还有些磕巴,但说到后面越说越快,像是这些话一早写好在他脑中。一句话溜过他舌头,他说出来之后很久才反应过来,卡壳般愣愣看着小韩。
他许久才怔怔重复道:“我喜欢他。”
关善在心里念着这句话,刚刚提到标记,他脸涨得通红,但小小年纪说起喜欢,却没让他觉得脸红。
这像是份美好的礼物,让所有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突然就理解自己说谎的理由,见他时那一点紧张局促,以及那份想保护他的心情,也更理解了父亲所说的男子气概。
软弱容易令人失去担当,但如果想保护一个人,就必须有所担当。
他回到公园,日暮西沉,傅锐在长椅上熟睡了,满当当的糖盒在他膝盖上摇摇欲坠。他许多话要和他说,但此时此刻,却又不想叫醒他。他拿起糖盒,椰子糖上面的灰都已经被拍干净了。他在他身边坐下,拆了糖纸尝了一颗,很甜很香软,傅锐应该会喜欢。
他想等他醒后,同他说以后的事,他会对他负起责任。如果他想,他今天就带他回家。如果这样太突然,可以先去韩叔家,小韩说会帮他。等和父母说清楚,再接他过去。
但无论怎样,他都不会让他再一个人。
关善看了眼时间,临走时小韩跟他定了个时限,见他没带手表,就卸了自己的给他。他想起自己还没跟小韩提过傅锐的名字,等之后见面再和他好好说说。
他把糖全清出来垒在椅上,摸出纸笔垫着铁盒写了些话。他先前跟傅锐说了时间胶囊的事,傅锐也很感兴趣,本来说定明天去,就放在公园榕树的那个树洞里。但事情变化太快,这些说给未来的话,他不想他现在就看见了。
关善跑向那棵树,来回跑了这么多路,已经有些累了,但他想快去快回,赶在傅锐醒之前回来。
如果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就假装他刚到吧。一个小小的谎,应该不会影响他之后要跟他说的话。但要怎么开头,他还没有想好。就从叫他的名字开始吧。
但那天以后,一切全改变了。
全部都在那四年里变质。他白天黑夜里所思念的面目,支撑他在泥潭里挣扎的光亮,成了泥潭本身。
傅锐成了他,他成了被遗弃的废物。一个代替品被其他代替品替代,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
而更可笑的是,关涵一直保留了一个虚假的身份,像是为那个没有用上的姓名留了一个纪念。他们把这个身份给了傅锐。在户籍信息上,他就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
但关泽本来应该是他的名字。
关善不知道那时候他是因为傅锐夺取了他的名字而厌恶,还是因为他夺取了母亲眼中的自己而恶心。他只感觉那一刻,傅锐在他眼里成了恐怖的寄生物,占据原本属于他的名字,属于他的气息,属于他的亲人。
他躺在病床上,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伤口仍溃烂流脓,手上背上缠满纱布。傅锐进来,他发疯一样叫他滚,把床头柜上的物件全扫到地上,留置针在混乱里顶破了手背,傅锐通红着眼握住他的手,求他别这样。
“假惺惺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他狠狠抓住他的手,用力到缠满双手的纱布都鲜血淋漓,他扯着嘴角笑,脸上s-hi漉温热,但他不承认那是眼泪。
“我变成这样,变得跟你一样肮脏恶心,跟你一样像个垃圾,不就是你最想看见的吗?”
傅锐摇着头,他的眼泪一直在流,滴到他手上,和血混在一块,令他疼痛不已。
“傅锐我他妈一辈子恶心你!这全部都是我的,我才是关善,我才是关泽!你明知道这全部都是我的,为什么?”
关善沙了嗓子,下一句话哽咽在喉咙里,为什么偏偏是你。
别的人恨了就恨了,恶心就恶心了,想他去死就让他去死好了。
可为什么是你。
傅锐出去后,关善撕心裂肺地哭了一场,像把整颗心都掏空了,里面怀揣多年的某个身影,也跟着湮没。自那以后,他几乎什么情绪都不再有了。
卧床休养的那几个月里,伤口结痂发痒,关善几乎每夜都无法入睡。无数画面在眼前交叠,在猎场里为了生存杀死的人,被充当猎物时踩着脖子划开的皮r_ou_,以及那头死鹿。
他掏出了那头鹿的大部分内脏,划破它的肠道。他挤进腥臭的腹腔,恶臭掩盖了他的信息素。他蜷在里面躲了一整夜,这一次总算成功了。
逃出来的过程艰难,回去的过程更艰难。他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翻过边境,但真正联络上关家的人,已经是一个月之后。手上被不明植物划伤的大小创口在这期间感染溃烂,复健半年后才能自如弯曲。
关善也清楚这些不是傅锐的错。他在回来路上被拖上车,是绑架他的人的错。发现弄错对象后被辗转卖到地下猎场,也跟他没有相干。
就连他母亲的事,也不能全算在他头上。
他真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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