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
“回膳郎话,这是鲈鱼,要做鱼鲙。”厨子回答,语气倒没有鄙视,想也知道这些贵人哪里认得什么是鲈鱼。
房遗爱“哦”了一声,他吃过,但第一次吃时厨子并没做好,鱼片的土腥味很重,根本不是大家想象中鲜美,让他再也不想尝试,高阳公主也曾嘲笑于此,鄙视过房府的厨子手艺。
不过,鱼鲙就是后世的生鱼片,但鲈鱼是河里的,并不是深海的三文鱼。食材鲜美,做好了的话也是很美味的,可一大后遗症却不得不让房遗爱皱起眉头。
生鱼r_ou_片里极可能有寄生虫——
想到李承乾皮r_ou_下哪天尽是一堆“虫子”,房遗爱一时不忍,指挥道:“先别做鱼鲙,改糖醋鲈鱼罢。”
“何谓糖醋鱼?”
房遗爱鄙薄厨子,喊了一句“看好”,他不仅好为人师,还亲自动手掌勺。
新上任的房膳郎见了厨房,心血就一热。热情是挡也挡不住,说来也是让厨房的人奇怪,房遗爱一个堂堂相府郎君,居然会庖厨的本事。
大家看着他言辞条条是道,先是命人用盐腌制处理干净的鲈鱼,等入了味道,烧了热油,让人炸了一遍沥出,再起锅加入些许热油,加糖醋汁,倒入调和好的水淀粉成酱汁,最后淋在炸好的鲈鱼上,一下子就成了。
这可是很简单的一道家常菜,但与此时蒸煮菜很是不同。
厨子本来一脸看着上官胡闹的心思,但等鲈鱼出盘,他取了一小块尝了,味道简直妙不可言——
真是——他抬头鱼泡似的浊目闪亮,“房膳郎,这菜方……可否——可否——”
房遗爱摆摆手,很大方的道:“你不都是学会了么,我又不靠这个活着。”
说罢,看着汤汁颜色美妙的鱼,他心痒难耐就着一碗米饭,和厨房的人先分食了这盘糖醋鲈鱼,完全忘掉了这是给太子预备的晚膳。
等吃饱喝足,还是厨子拍脑门子急急忙忙,按照房遗爱法子,亲自做了一盘糖醋鲈鱼,甚至青出于蓝,炸鱼的火候比房遗爱控制的更好,色泽金黄,恰当好处。
房遗爱对此也钦佩不已,两人嘀嘀咕咕,又讨论了一些其他菜色。
所以等李承乾吃晚膳的时候,他最喜欢的鱼鲙居然没有,呈上来的一盘糖醋浇汁鱼。
李承乾皱着眉头吃了一口,神色这才舒展,派人赏了厨子,又让人把余下的糖醋鱼给长子和次子送去一些尝尝。
“回殿下的话,这鱼不是奴的功劳,全赖房膳郎倾囊相授——房膳郎他……房膳郎还会……房膳郎还懂……”厨子一时话唠,说了一堆房膳郎传授的菜色,最后总结房膳郎是天生的厨神,媲美乃至逾越汉时淮南王刘安发明豆腐的功绩芸芸。
李承乾神色一怔,然后微微挑眉,他没想到房遗爱居然对庖厨之事如此擅长,然后又想到了太史令李道长对其夸赞,居然也说他是天生的星象天文家。
……
第二日,午膳的时候,太子的菜色变化得更大了。
增加了所谓的爆炒羊r_ou_,醋溜秋葵炒蛋,东坡豚r_ou_等等菜色,大多是r_ou_食,这是因为厨子的坚持。
太子喜r_ou_食,众所周知,身为东宫的首席大厨,厨子必须以太子的喜好为喜好。
房遗爱虽然是出主意的,但也不能全部自己动手自己做,他来东宫本是给李承乾当厨子的,所以也只能任之由之了。
李承乾这日晚膳的时候,干脆又唤来了房遗爱。
房遗爱悻悻然地同太子共食一餐,只是半路太子詹事于志宁匆匆过来。
李承乾虽然撵走了张玄素,手握于志宁把柄,拱他上位太子詹士一职,但于志宁这老头转过头干脆直接私下处置了那“霸人田地”的族人,这年头宗族势力庞大,把半死的族人送至官衙,又上书给皇帝请罪。
李世民还感叹他的“忠贞”,让他好好当着太子詹士,于志宁怀着愧疚之心,更加执着为太子“尽忠尽责”,这让李承乾很是无奈。
于志宁是个好人,但好人未必做好事,尤其对李承乾来说,于志宁是个顶讨厌的人。
可,他还得用他。
于志宁不能除,至少现在不能除。
他除了为人古板,但至少一心向着东宫,古板也就只是支持“嫡长继承制”,魏王李泰如今虎视眈眈,他的文学馆招揽了不少天下有才之士,笼络了许多文人士人,而李承乾身为太子却受困于身份,围囚在东宫,行一步身边就八人看,伸一臂便有人进谏他“姿势”不雅……
这东宫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他父皇的眼线,又有多少是魏王乃至其他势力的,可偏偏他可信之人也就那么几个。
他大唐太子动用几万银钱,都得走东宫的公账,花销一些就有人说靡费奢侈,李承乾苦笑,他哪里能做什么,更何况网罗什么人才。
也就是一些看好他的勋贵和于志宁这等人围绕过来,但这些人却更忠于皇权,只要皇帝一句话,“嫡长继承制”不过是一句笑话——当今皇帝李世民也是太祖皇帝的次子!
“太子一餐如此奢靡,可知百姓一日所食之陋,可知……”于志宁大放厥词,一盘一盘数落起太子餐桌上的吃食。
房遗爱白了白眼,李承乾面无表情,但房遗爱看他手指捏紧筷子的力道,也知道他快忍耐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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