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黑了,陶一粟回来了。男人看着陶一粟走进来,给他放了饭,换了水,转身要离开,但是却没走。他在棚屋外站定,掏了根烟,点着,靠着门边抽烟。
男人屋子黑暗,他就着陶一粟的烟光,配着一点月色,断断续续地看得清屋子。男人吃着饭,陶一粟一言不发地看着外面。
“不是神。”陶一粟过了很久才开口,“我没把他当神。因为我不信神,也不会为神去做任何事。如果有神,他应该全知全能,不会犯错,不会怕。他不是,他只是普通人。我不恨他,要怪也怪不到他身上。我大概能猜到他靠着什么撑下来,却不敢猜他抱着什么心情去死。他在那个时候该有多孤独,绝望,才头也不回地选择去死呢……”
男人看着陶一粟,不说话。
陶一粟转过脸,看看墙上画的竖道:“还有啊,你先处理自己的问题吧。转移焦点到我身上,帮不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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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一粟数着日子,马上就要走了。
他已经准备好了,他甚至可以开导自己了。
“回家”这个念头在某种意义上拯救了陶一粟。
陶一粟日常去河边。这天他把面包和水送到棚屋,男人破天荒地跟他打了招呼:“早啊。”陶一粟愣了一下,点点头回他:“早。”男人听完,甚至笑了一下。
陶一粟看了他一眼,牵着嘴角回笑了一下,便出门去河边。
他站在河边抽烟,今天阳光不错,男人也好像好了起来,陶一粟看着水面粼粼,心情也昂扬起来,他马上就要离开了。
突然,一声枪响,穿过树林飘来。陶一粟手一抖。
只一声,万物便又是一片宁静,风声还是风声,树叶还在摆动。
陶一粟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又转回来继续抽烟。他大概猜得到,划在墙上的日子、日复一日擦枪,又不为杀陶一粟。他只是在想,果然,指点别人的人,自己的问题更难解决,决定要去死的人,不会犹豫。
年尧来接陶一粟的时候,陶一粟正在挖坑。年尧走进棚屋看了一眼,又皱着眉头走开,打了小算盘,提议自己来挖坑,这样就不用搬尸体了。陶一粟点点头答应了。
“他是谁?”陶一粟问了一句,也许刻个墓碑什么的。
“以前nt的人,外勤里二把手。”年尧边铲土边回他,“两年前的任务吧,他们被抓了,他整个队的人都死了,死得还特别惨,好像有一个化成水儿了。具体我们也不太清楚,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回来以后就不行了,估计j-i,ng神失常了吧。老板——原来那个——念旧情把他送来这里,要不然他早晚被狐狸除掉。”
陶一粟看着墙上密密麻麻的竖道,最后一道画在了最后一行的最后一个角落。
陶一粟把他拖出来,埋进坑里,封好土。拿着削好的木牌站了一会儿,想不出该写什么,最后把牌c-h-a在土堆上,跟年尧离开了。
第63章 名字 8——归途
陶一粟终于踏上了归途。
他先去了印度,通过年尧的朋友给的地址找到了当年的保卫处,在外面的接待处坐了两个小时,那边才找来了一个讲英语的,充当临时翻译。陶一粟主要想知道当年保卫处的人找没找到尸体,毕竟他们找到了行李。那边说不好查,需要身份证明什么的,搞得陶一粟很头大,不知道当年年尧他们是不是也这么麻烦。
上午无功而返,陶一粟跟翻译了喝了一中午的酒,吃完饭,翻译喝得有点多,劝陶一粟托托关系,陶一粟两手一摊,他谁也不认识。他本想打电话问问年尧有没有什么路子,结果翻译善心大发,愿意帮忙,陶一粟便请了这顿饭。
他们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才能去档案室等别人帮忙查。陶一粟报了年份和月份,跟翻译坐在门口等,工作人员去查当年无人认领的尸体。查了半个小时,工作人员才出来,她很胖,翻得大汗淋漓,把档案扔在台上,抱怨着纸质管理太麻烦了,应该像新德里那样,全部换成电脑。
翻译和工作人员聊天,羡慕她来自大城市。
陶一粟在翻找起来,看到了熟悉的脸孔,尽管青白变形,陶一粟也知道是谁。档案记录也不是英语,陶一粟打断翻译面如桃花的勾搭脸,叫他来看。翻译撇撇嘴,告诉他,尸身被捐给医学院了。陶一粟一愣,问是哪个医学院,翻译有点不爽,指了指一行字。
陶一粟看着自己完全不懂的语言,拍了拍翻译的肩膀,邀请他一起去。
翻译皱起眉头:“我可不是翻译,我是个老师。”
陶一粟看他:“拜托了,我付钱。”
翻译想了想,同意了。
医学院管理处本来都要下班了,听了陶一粟的来意,遗憾地告诉他,她也帮不了忙。陶一粟耐心有点消磨,问她谁能负责。她说主任。陶一粟让她打给主任,她不愿意,说有事工作日再来。
翻译也在旁边劝他,不行就明天,休息一晚。
陶一粟看他们两个都不好做,正准备离开,翻译顺嘴说了一句好像明天周六,不上班。陶一粟转身就回来了。
他看着管理处的小姑娘:“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很急。你给他打电话,不然你会受伤的。”翻译看情况有些失控,着急起来,想离开,被陶一粟一把抓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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