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年尧最后补充一句,“这里还有一个人。”
“什么?”陶一粟还没问完,年尧就开着车离开了,伸出手在窗外往后挥了挥。
陶一粟转过身,看见隔着自己的房间大概三十米,还有另一间破旧的棚屋。陶一粟想了想,朝那边走去。他胃上的洞还很痛,所以他走得很慢。
这棚屋没有门,非常小,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马桶,连张椅子都没有。屋顶是高高的三角状,拉了两根绳,挂着晾的衣服。桌子上放着一滩n_ai酪饼,看着像是冷掉的。一杯水,还有几支石灰笔。有一面墙上——如果木头叠在一起能叫墙的话,陶一粟非常确定这墙是漏风的——一行一行画满了短短的竖道,仔细看看也不是画满,贴地的那一行还没画满。这一切的中心,床上坐着一个男人,手里抱着枪,抬眼看着陶一粟。
陶一粟下意识地伸手摊开,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却发现那人甚至没有用枪瞄准自己,那人只是在擦枪,认认真真,仔仔细细。那是一把猎/枪,单管滑膛,整支枪被擦得锃光瓦亮,闪出人形,能当镜子使了。
那男人,头发灰白,看起来四五十岁,胡须遮住大部分脸,因此眼睛特别突出,一双眼睛蓝灰眼珠,无神散漫,却又说不出的狠戾和凶狠。
他们两人均不说话,安静了几秒,陶一粟开口:“我怎么叫你?”
男人答非所问:“我知道你是谁。”
陶一粟指了指晾在房间里的衣服:“你知道你可以把他们晾到外面的吧。”
男人姿势不变,眼神不变:“无所谓。”
陶一粟点点头,觉得还是离开好。“你需要灯吗?”
“不。”
陶一粟无法进行谈话,点着头先离开了。
陶一粟晚上睡得更不好了,虽然他本来就失眠,噩梦夜醒,现在有个人隔着三十米日夜擦枪,锁上了门也总是觉得不安全。
住了两天,陶一粟发现这种不安全感是相互的,那男人从不出门。陶一粟这边有个小厨房,可是自己来了以后那人不能再过来做饭,所以他根本不吃。陶一粟观察了他两天,那人只是一直在吃n_ai酪饼,水也是同一杯,那饼其实可能坏了。
于是第二天的晚上,陶一粟走进他的棚屋,放了一个三明治,一盘意大利面,一杯水,收走了他的空盘子和杯子。陶一粟指指食物:“都是速食品,一热就行的东西,应该不会太难吃。”那人抬眼看了陶一粟,没说话,低头继续擦枪。陶一粟也不看他,转身离开。
相安无事,陶一粟等着时候的到来。他现在有一种特殊的本领,他能发呆发很长的时间,这里没有电视,没有广播,没有书,没有任何消遣娱乐的东西,陶一粟光是坐外面吹风晒太阳就能一天。尤其是他在屋后发现了一截木头,便开始拿着木头刻些东西。
他坐在外面的小凳子上正用小刀磨木头的棱,听见那人的棚屋传来声音:“你为什么来这里?”
陶一粟扭头看了一眼,又转回来:“受伤了。”
“哪里。”
“菲律宾。”
“……伤哪里了?”
“胃,穿了个洞。”
“埋伏?”
“跑神了。”
“你放哨?”
“嗯。”
“为什么?”
“……”陶一粟停了一下,“看一只鸟。”
“你队友真可怜。”
陶一粟没说话。
棚屋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声音又响起来:“这些对你来说一定不容易吧……毕竟你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陶一粟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语气强硬:“什么?”
“我说了,”那人抬眼跟他对视,“我知道你是谁。”
陶一粟歪头看他:“你是狐狸的人?”
“狐狸?那白痴……”那人嗤笑一声,摇摇头,“那件事我知道而已……大概五六个人知道。”
陶一粟看他,不像在骗人,所以捡回了自己的木头和刀,继续磨。
那人却死死地盯着陶一粟,带着点狠意笑了:“你恨他吗?你难道不恨他吗?”
陶一粟警惕起来:“什么?”
“你不怪他吗?你不会想,他要是不死就好了,你就不用替他活了。他一死百了,你怎么活呢?你想去拼命吗?你想去杀人吗?你凭什么做这些呢?就因为他死了?又不是你叫他去死的。”那人盯着陶一粟,咄咄逼人,“你要怎么跟自己相处呢?你把自己当什么,某种爬虫?蜷缩着过活,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这样就什么都不用负责。”
陶一粟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知道了。”那人眼睛一亮,继续,“重点不是你把自己当什么,是你把他当什么。你要把他当做神。这样你才能奉献你的人生给他,他不会错的,他是遥远高贵的,所以你才能做下去。不然呢,你认识他才几天,接下来要用多少年来弥补他?他一定要是神,不然你就应该恨他。”
陶一粟立在原地,看这男人兴奋起来,扔出伤害人的语言,企图以语杀人。
陶一粟还是走开了,他决定去看看年尧说的河。
男人望着陶一粟走开,低头继续用力擦自己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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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喝完自己的水,拿起石灰笔,走到墙边,蹲下,重重地在墙上最后一行划下一道。走回床边,垂着头失神,焦虑和恐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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