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调婉转,却隐隐藏着一丝森森的诡音。
晏歌一骑在夜色中飞驰,突然听见了身后响起了一阵振翅之声——
“嗡……”
她警惕地往后一扫,却瞧见城外草丛之中竟飞出数百只萤火虫,随着那首骨笛曲翩翩绕着她身后起舞。
每只虫儿尾部带着一点荧光,数百点荧光同时起舞,有那么一霎,晏歌只觉得失神,就好像是身处繁星之中,连身上的银甲都开始熠熠生辉。
虫儿飞了飞,突然悬飞在了原地。
晏歌勒停了马儿,看着那些虫儿在夜色之中缓缓拼出了两个字——平安。
晏歌眼眶微红,她遥遥看着广阳城的轮廓,骨笛曲蓦地消逝在了夜风之中,那些聚集的虫儿也骤然四散,纷纷隐没在了乱草之中。
晏歌勒马回头,看着桃州的方向,眼眸之中,已是泪光闪烁。
“平安,我们走!驾!”晏歌再次策马前行,广阳城的城郭最终消失在了身后。
一月前,晏歌便下了密令,将一万兵马分为多支小队,名曰巡猎,实则行军桃州与柳州的交界处,准备奇袭临安。
既然都觉得先动先死,晏歌就要拼一个出其不意,速战速决。
桃州兵马,至少还有部分是晏家军旧部,只要真相大白,十日之内拿下桃州不是问题。
等她桃州拿下之后,叛军势必会南北夹击焚世军,若是守不住柳州与桃州,那她变成了为叛军做嫁衣的傻子。
所以最难之事,便是守城。
焚世军如今可用之将实在是太少,除了……晏谦的义子百里雍。
半月后,当晏歌赶到交界处的秘营之时,她来不及解甲休整片刻,便快步跑入了侧帐之中。
“百里哥哥的伤如何?”晏歌问向军医。
军医叹息道:“百里将军身上的箭伤已经处理妥当,已无性命之忧,只是这一路逃亡,流血太多,他需要静养些时日,方可恢复元气。”
“我……能战!”百里雍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看向了晏歌,一瞬不瞬,眼眶渐渐红润了起来,“小歌……你信我……我可以战!”
晏歌走了过去,坐到了他的身边,涩声道:“我已经没有了父帅,我不想再失去哥哥了,所以,你好好静养。”
“小歌!”百里雍伸手紧紧抓住了晏歌的袖甲,猛烈的摇头,“我不能让义父枉死临安,我必须要杀回去,让那个狗皇帝亲自向义父谢罪!”他说得甚是激动,略显苍白的唇竟有了些许血色,“义父有些话,让我一定要带给你。”
晏歌哽咽沉声问道:“你说……”
百里雍定定地看着晏歌,眼泪从眼角滑落,“这片江山已无明主,倒不如用这血r_ou_之躯,打一个太平盛世出来!”他紧了紧手指,颤声狠狠地道,“小歌,你反得好!”
“可我……终究还是反迟了……”晏歌死死咬牙,眼泪也忍不住涌了起来,“迟了……还是迟了……我最后还是救不了父帅……”
百里雍的手忽地松了开来,他沉沉一叹,哑声道:“就算是来得及,义父也不会逃的。”
晏歌惑然看着他,“为什么?”
百里雍苦涩地一笑,看了看自己的双掌,“义父没有双臂,我是完全可以用强将他安然带到你身边的……”
晏歌倒吸了一口冷气,是啊,她的父帅就是这样一个固执的将军。
他这一世忠义,即便是心灰意冷,也不会舍弃庸主,真的叛国叛君。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百里雍紧紧握拳,咬牙道,“义父说,他这一世算是对大云尽忠到最后了,晏家算是对得起大云了……”他抬起眼来,看着晏歌,眸光中多了一丝期许,“义父用命偿大云先皇的知遇之恩,也算是一死以谢你抗旨之罪,从今往后,小歌你想做什么,你想带着兄弟们做什么,兄弟们都听你的!”
晏歌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凄声道:“我只想父帅活着……”
“小歌……别哭……”百里雍握紧了晏歌的手,“百里哥哥会一直保护你,晏家军的兄弟们也会听你号令,我们一起打个太平天下出来……我相信义父在天有灵,定会觉得欣慰的。”
“那就听我的,好好休息。”晏歌仰头静静看着他,坚定地道,“这是军令!”
“可是……”
“军令如山,百里哥哥你才说的话就不算话了么?”
“这……”
晏歌站了起来,认真地看着军医,“我要百里哥哥半月之后可以上阵杀敌,能否做到?”
军医捻须想了想,终是点头道:“或可一试。”
晏歌点点头,回头看向百里雍,“拿下桃州,才是战争的开始,这半月你好好休养,半月之后,我们有好多硬战要打,可听明白了?”
百里雍怔怔地看着晏歌的眉眼,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候的晏谦,他重重点头,拱手对着晏歌抱拳道:“百里雍,得令!”
晏家少将军终是长大了……
晏歌轻轻一叹,她也需要好好休息,于是她掀帘退出了侧帐。
天幕沉沉,月亮弯了又圆,圆了又亏,终究难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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