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的手并不好看,指短,骨节粗大,手掌方正。但这双不好看的手却很巧,路晴天几乎感觉不到头上脸上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手指从发丝间滑出,慢慢移到额头乃至整张脸。
温暖的手掌似近非近的抚到凉凉的面上,悄悄地,大拇指悬空轻轻勾画着他嘴唇的形状。
一个称不上完美的男人。
一个传说中的男人。
一个有着这样那样缺点,却深深迷惑了他的男人。
一个男人,多么可笑?
而为一个男人叉开双腿的自己,又是怎样的笑话?
闭上眼睛的男人看不见十六眼中的爱恋,也看不见他眼底流露出的淡淡痛楚。
谁不想完整拥有自己的爱人,谁不想…
「云娘是个很善良很温柔的女孩子,且是那种贤妻良母的类型。每日生活在刀光剑影、y-in谋诡计中的男人很容易被这种美人吸引。」
十六的大拇指宛似受到惊吓般迅速缩了回来。不敢再分心,专心手下工作。
「很可笑是不是?儿子要人全家的命,做老子的却看上人家的女儿。」
果然。
「云弟托其姐之福得留x_i,ng命,虽然照对方的意思,云家除了云娘外根本不想留下一人。但你要想得到美人还要得到美人的心,事情就不能做得太绝。而且留下云弟,进可对其笼络,退可用其相胁,用处多多。为此,云弟也绝不能死。此次救出云弟,我们出力,对方出人。只等对方带心怀感激的云弟到堡中领走其姐,此后也就没有我们路家堡之事。至于路家堡会不会和江湖帮派拜火教结下仇怨,那自然跟对方无关。毕竟,我可是收了人家大笔好处。呵呵!」
十六手顿了顿。
一场闹剧。也是一桩皇室丑闻。
云家因四皇子失势被牵连。太子要杀云家全家。但没想到老皇帝却看中云娘,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知道自己对云家之后有兴趣,正在愁要如何把美人弄上手。
而适时得知这个消息,知道有利可图的老爷放弃美人选择利益,与那位老大做了一个交易。
如果让对老爷有意的云娘知道,怕不知要怎样伤心了。
谁叫他们是小人物呢,以为自己活得自由,却不知人生其实早已被人所控。
这世界真的是权力者的世界。十六认真地想。
而他的一生,更是在别人控制中。一层又一层的控制,生来,他就是颗小卒子;死去,亦然。
也曾想过要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生活,自己的道路。但没有权力只不过是颗棋子的他,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知足常乐,不去多想就不会痛苦。
如果自己是个女子,是个美艳无双倾城倾国的绝色,那么他是否有机会完整的独占他,成为他的唯一?或者如果他爱的他,不是他而是她,那么他是否可以有可能与他相伴到天涯?
可是事实是他是男人,他也是男人。不但地位天差地别,就是…
你问他伤心么,谁也不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丝毫。
荒野里静悄悄的,与白日完全不同的安静宁和。
「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明里和拜火教对上的原因是不是想会一会那个人。」那个在南岳当着老爷面把人掠走且毫发无伤,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的高手。
以他对他家老爷的了解,挑人家坛口八成也是为了报复。这个报复心比谁都重的人!
路晴天微睁双眼斜睨了他一眼,竟然没有否认。
「喂,你想不想试试在荒郊野外,黑夜星盏下与我共赴巫山云雨?」
沉默了一会儿,十六老老实实地道:「我能拒绝么?」
吃吃的笑声响起,接着越笑越大声,「十六,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发现你这人如此有趣?哈哈哈!如果我说不能拒绝呢?」
锁紧眉头,十六无奈地叹息一声:「那您说咋样就咋样。」
路晴天躺在十六怀里笑的肩膀都抖了起来。
「十六,十六…原来你的名字叫十六…」
已经是二月中旬,在南方一些地方已经开始转暖。但也许因为他们越来越往北方走的缘故,风仍旧凛冽,雪仍然漫天飞舞。
这天,他们在晚膳时分赶到了虎落镇。
虎落镇是个很小的镇,总人口两千不到,全镇只有一家酒楼兼客栈。但因位居要道比起其它相同规模的小城镇来说已算是繁华。
喜鹊楼。一楼饭堂,二楼客栈。
大大的写着「酒」的布帘斜挑在酒楼外的旗柱上,让人老远就能看到。
摆了大大小小不下三十来张桌子的酒楼大堂因为风雪,也因为到了晚膳时间,整个店内坐得满满当当、声音嘈杂。
有酒,有男人,自然缺少不了女人。一位约双十年华的卖唱女子怀抱琵琶坐在店角,咿咿呀呀,歌喉婉转,逗得一些酒气上涌的男客一边叫好,一边从嘴里冒出些婬词秽语。
「吱呀…」紧闭的店门被推开,用来挡风塞着粗棉的厚帘子被挑起。
「掌柜的,麻烦给准备一张桌子。」平平淡淡,没什么特色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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