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耽搁就是两三个时辰,他走回去药铺时,远远望着药铺门口坐着个小人儿,是刑羽,他不安的坐坐站站,时不时踮着脚尖往刑不归的方向看,眉头哀怨的倒成八字。
等着自己吗?刑不归心里虽觉得不以为然,还是加快了脚步过去。
刑羽看见人了,倒八字眉立即扬起如月牙弯,眼里秋水剪剪,明快地传达出,他见到刑不归有多喜悦,一等人到近前,忙不迭就是抓着对方的手,紧得如同鹰扣小j-i子。
「病没好,怎么出来吹风?」刑不归微微责难。
我在等你啊。
旁边药铺伙计正好出来,抱怨:「他在外头坐一个时辰了,要他进去躺着好好休息都不肯,偏生要出来等你,我们也劝不回,这样对身体很不好哪!」
「我并非食言之人,说了要你等我,就是一定会回来。」刑不归摇摇头,口气凶了些:「下次一定要听话。」
刑羽放松手,低头,一只脚尖在地下画着小圈圈,一副委曲的模样。
我就是想等你。他心中说:因为你说会回来,所以才要等。
第三章?秾姿香色满馨风
在水路上遇到劫匪,刑不归压根不考虑再坐船,可刑羽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刑不归干脆去雇了辆车,由车户驰着牲口,父子两人则坐在车上休息。
早晚刑不归都唤借宿的店家熬煮汤药给刑羽喝,很快将儿子的身体养起来,不过,刑羽的病势虽然来得快去得快,却依旧不能开口说话,似乎心里的压力甚大。
刑不归想起大夫有嘱咐过,心病全由心药医,等哪天刑羽豁然开朗,喑哑的毛病也会不药而愈。
就这样在车厢内晃荡了好多天,十天后回到了广通镖局,楼朝阳目瞪口呆,手下镖师不过往帝都一趟,回来就有了儿子,这儿子虽清秀可人,却是个哑吧,他是当了哪里的便宜老爹?
刑不归笑笑并不答,能说他不过是一时心软,所以糊里糊涂被个小鬼头给巴上了吗?
楼朝阳的娘听到了这事,匆忙由后堂过来,看看刑羽瘦稜稜,怜惜心起,过去就要抱抱捏捏,刑羽不喜欢与人亲近,忙躲到刑不归身后,只露出了小半颗头一只眼睛,骨碌碌盯着老妇人看。
「楼大娘,你吓着羽儿了。」刑不归说。
刑羽转而仰头望,刑不归头一次喊他羽儿,喊得自然,刑羽心下高兴,又是咧嘴笑,往父亲的背更紧靠了些。
楼大娘看这两人颇有父子情深的意味,又是劝:「唉呦,这孩子不会说话,可怜哪。既然认了义子,更该考虑定下来,找个能干的妻子帮着整理家里,照顾这孩子。上回我跟你说过了,城外孙大娘的女儿,年纪虽然大了点,可吃苦耐劳,人也单纯,你要愿意,我就去提个亲……」
刑羽听到了这里,不知怎地有些个气愤,从遮荫处走出来,转儿挡在刑不归前头,面对楼大娘,仰头绷着一张脸,瞪。
我十八岁,够大了,不需要人特别照顾我,就算不能说话,我也会学着照顾爹!
刑不归看不见义子的脸庞,只知道对方的身体绷得很紧,很用力很用力的握拳头,因为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向前头的楼大娘表达一种意念,一种下定决心的意念。
楼大娘也不知道刑羽的想法,只想着这小孩儿瘦小归瘦小,瞪人的时候满凶的,她为人向来爽利,也不跟个孩儿计较,想着下回趁刑不归落单的时候再劝说。
这里刑不归跟楼朝阳报过路上的细节后,带着刑羽到他住的地方去。广通镖局旁边小巷子底有间较为破落的老院,是楼家旧居,据说风水不佳,所以楼家迁居至附近,目前由不信邪的刑不归与楼大娘的一位远亲居住着。
穿过几乎败坏的门楼,经过铺石院落要到刑不归住着的东进房时,一位约五十余岁的老妇从西进房出来。
「薛大娘。」刑不归打了个招呼。
薛大娘就是楼大娘的远亲,年轻时为帝都豪富人家里的乐伎,老年后获得自由身,目前在平波坊里教姑娘们弹唱琵琶。平波坊是本城的青楼,里头的姑娘们学些弹唱乐舞以招待三教九流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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