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说得很平淡,却也听得出其中一片浓浓爱意和几分伤感心酸。南宫怿感受着头上余温,心中激荡,忽地开口问道:“舅父,若我当真不是你的外甥,不是祖父祖母的孙儿,只是个不知何处来的冤鬼又当如何?”
舅舅双眼看着前方,正要往身边圆棍上放的手却在空中顿了顿,而后继续扳动机关,若无其事地答道:“你怎么会不是我外甥!你要真是古代人,敢把乾隆拉到宋朝去嘛。”
这话说得大有深意,南宫怿正待参详,却忽地想到,舅舅现在是替他当了车夫,驾着这怪车送他们回家。
为人甥者,竟让舅父替自己驾车,这是何等不孝;为人舅者,为了外甥生病,竟亲c,ao贱役,这又是何等厚重的恩义?还有一直守在他身边的祖父母,这把年纪,不仅不能在家只受人侍奉,还在为了孙子到处c,ao持,甚至老夫人还要在市井中抛头露面……
这般泼天恩情,几时还得干净?
无论他是死后还魂还是转世重生,这些人已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了,既然暂时无法回南宫世家,他就该放下前尘过往,尽儿孙本份,孝顺祖父祖母,报偿舅父恩情。
南宫怿双手紧握成拳,抱在胸前向舅父深施一礼:“舅父说得是,甥儿以后定当克尽晚辈之礼,唯长辈之命是从,绝不让亲长再为我费心。”
第5章 回家
舅舅下午还要上班,把南宫怿和两位老人送到楼下,订好了下回还来送他看病,就先回去了。南宫怿见老人下车时手里各拿着几个大包,连忙请了罪,要把东西接过来。他n_ain_ai吓得把东西往老伴身上一扔,扶着他说:“好宝儿,这点东西没分量,让你爷爷拿就行,你可别累着了,再病一回,可要了我们的命了。”
南宫怿拗不过两位老人,只好扶着爷爷的胳膊,替他分担了些重量,跟着爷爷n_ain_ai一起往楼门口台阶上走。原来他祖父母家是和别人同住的,就挤在一个不算大的园子里,景致虽差,房子盖得倒是奇绝,楼高百尺有余,不知有多少层,上面都镶着明晃晃的水j-i,ng窗,映着日光夺目生辉。
那楼下还装了个大铁门,上头突出来一排印着501、502之类怪异蛮文的小方块,南宫怿来不及细看,n_ain_ai就从口袋里掏出张小纸片来,在门旁一个有凹槽的地方划了一趟,门就从里头自行敞开了。
这种机关实在j-i,ng妙难言,他平生所见,唯有医院里那个会自走的楼梯和舅父所驾的车堪与之一比了。南宫怿心中此地之人j-i,ng于机关,又怕再露怯出丑,便也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跟着进去,随爷爷n_ain_ai走到四楼,便见n_ain_ai从身上掏出一串钥匙,伸到楼梯右手的门上一个细缝里转了起来。
原来这里的锁都做得如此j-i,ng细,竟镶进门里,一路看来,倒唯有这钥匙倒是和大宋差相仿佛,只是更小巧j-i,ng致些。南宫怿看着n_ain_ai开了一层铁门又一层木门,跟着进了屋里,才想到一件早该想到的异样之事——怎么他们进家里这么久了,还没有丫鬟小厮进来迎门?而且这一座楼里住的哪怕不是一房,也该是亲眷,老太爷和老太太回来了,怎么也无人来接一下?
难道他们家因为父母不在,受族人欺凌;或是家中穷困,所以无人问津?
南宫怿顺着祖父母的招呼,先在门口一个小柜处换了鞋,才抬头细细打量这屋里的陈设。这房子极小,一眼就能看到头,屋里靠墙放着几个包了皮的大椅子和长榻,上头摆了些布面的靠枕,地下当心铺了块白不白、黄不黄的毯子,上头支一张木镶大理石面的小几。进门这侧靠里几步就是落地的窗户,应当也镶了水晶,外头延出一块廊子;正对门有一间极小的连窗户都没有的小屋,两门屋间只有个门框,并没上门,里面桌上摆了些锅子,看着有些像厨房,却看不见灶在何处。
左手墙边立着个白柜子,柜面却是斜斜冲着座椅这边,墙面正中挂了块挺大的黑板子,不知是做什么用的,板子下头有个矮箱,也是木头的。地上除开当心的小毯子外,倒能看出铺的都是木条,直伸到小道里头。四周沿着墙设了几处花架,养的兰花之类,都不是名贵品种。
南宫怿家中也有些底蕴,一眼便知这屋里木料均属下乘,座椅上的皮子也只是牛皮,并无一件值钱的东西,唯有头顶上吊下来个雕得j-i,ng致绝伦的水j-i,ng灯,给这屋里还添了几分富贵气息。
关家能买得起这样一座高楼,想来也是世家大族,他爷爷n_ain_ai家里这般寒酸,定不是嫡支宗脉。他又想起舅舅说过要上班,莫不是说,舅舅其实就是大户人家的车夫?之前还听n_ain_ai和警察叔叔说过他父母俱都不在,虽不知是早已殡天还是因为穷困到别人家帮闲,无论如何,都可想见他们一家祖孙三人扶持度日是何等艰辛。
或许这一家只能仰着宗族鼻息艰难求存,难怪无人来看他们,家里连个丫鬟都没有。
南宫怿想得心酸,却又怕问及宗族的事引爷爷n_ain_ai伤心,心中自己计较起来:他这个身子都十四了,也到了能出门帮工的年纪,与其要祖父母花钱供他念书,倒不若先找个地方做护院或镖师,待武功慢慢练起,再寻更好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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