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未简直对他的厚脸皮毫无办法,吩咐了车夫地址,就和晏离一起爬上了马车。
这车虽还没有僭越规制,但里头也算简约舒适了,大冬天的,还是暖和得像在室内。即便是两人也不觉逼仄。正好容荀未与对面那笑眯眯的家伙拉开距离。
他这一天大起大落,已经累得不想说话,晏离却毫不懂察言观色一般,孜孜不倦地s_ao扰他,天南地北地瞎侃,荀未敷衍地挑着回答。
如此几个来回他似乎终于意识到太傅大人心情恶劣,于是识趣地停下来,两人在诡异的沉默中坐了一会,晏离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大人可想过哪日衣锦还乡?既然你我同乡,不如一起?”
荀未心底冷笑,还乡,我家乡在天上,你跟我一起去么?想升天还不容易,待会经过七孔桥时打开窗子把你推下去就行了。
心里这么想想,嘴上还是好好回答道:“京城事多,只怕没有时间,何况我家乡并无亲友健在,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晏离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恐怕不是都不健在,而是大人都已忘了吧。”
荀未听出他有弦外之音,不由转头去看他:“你说什么?”
那人在车厢内微笑起来,窗外的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像是水波流转,从额头划到下颌,那张俊美的容颜,竟隐隐有种光芒笼罩之感。荀未心念闪动间猛地划过一些片段,不由讶异脱口:“你?!”
晏离一双桃花眼笑弯来,眼神里却毫无笑意:
“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不是早说过了,是你同乡么?”
第11章 大仙(一)
从长安街尽头望下去,京城大道灯火如旌,十里通明,如同一个繁华奢靡的金池。王公贵族,豪门权贵一掷千金,歌舞升平,彻夜欢闹不休,宛如盛世景象。
外头飘了薄薄的小雪,暖阁内却如同春风熏醉。地上一层白霜时,有一位灰衣公子披着厚厚的狐裘从玉宇琼楼出来,钻进了早早等候在路边的马车里。
他摘了那半块面具,往旁边小桌上一扔,坐下来仰头灌了一壶酒,才呼出一口气,道:“按你说的做了,后面可别给本王出岔子。”
“王爷放心。”马车的角落有人声微带笑意,不急不缓回道。
正是下人说的那位白术白先生。
他似乎一直便等在马车里,完全不掺和先前玉宇琼楼中的一片乱局。此刻也只是靠坐在车壁上,缓缓掀开帘子朝外面看了一眼。
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了些进来,落在他脸上,竟不像是融化于体温,更像是因为和苍白的肌肤一个颜色所以混淆了。
贤王瞥了那位白先生一眼,心里实在是不敢完全相信他打的包票。
照理说,他一点也不爱收什么幕僚,他老觉着智谋方面有自己就够了,剩下的人只要给他打杂和抱他大腿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那些个伤春悲秋的迂腐呆子。至于一时脑热收了这么个弱不禁风的书生,还听他的主意一直听到了现在,他自己也没想到。
大约是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能故弄玄虚了。
贤王殿下稀里糊涂就觉得有门,等回过神来一琢磨,发现姓白的根本什么道理也没讲明白。
丫就是个大忽悠。
贤王殿下愤愤地想,都这份上了也没办法半途而废,不过要是失败了,就先把姓白的拖出去大卸八块。
姓白的大忽悠闲闲地把帘子撂下,完全像在自己家似的,广袖长衣,披散的黑发从肩上一直垂落到膝头,他不仅姓白,而且真的很白,十分有当小白脸的潜质。再加上神色总是一派悠哉淡然,不急不躁,活像个得道成仙的世外高人。
高人无视贤王殿下怀疑的目光,作为友善的应对,不知就从哪变出来一把匕首,拿在手里用白绢细细地擦。
那匕首雕刻j-i,ng致,刀尖映着暖光,却依旧显现出一种凌然冷意,像是怎么也捂不暖,总觉不似凡铁。把手上不知刻着什么,线条多却不杂乱,如同众多云纹环绕着什么。贤王眯着眼睛仔细一看,越觉眼熟,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姓白的让自己叫花含露画在额上的吗。
别说京中了,就是全国也没有流行过那种式样的图案,他竟有一把相似的匕首。
那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爷?”
随从垂手站在一旁,不解地看向走到一半忽然停下来的主子。
戴面具的青年本来负手走得好好的,忽然就回头看了看玉宇琼楼的门口,正好看见一位戴半块面具的灰衣公子从楼中出来,钻进一辆马车里。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半晌,毫无装饰的面具下目光深长。直到目送着那马车缓缓离去,才摇摇头,道:“没什么。”
若是荀未在此,只怕要大吃一惊,这人的声音与他方才听到的大不相同,甚至有种诡异的熟识感,正是那个他一听全身上下便会条件反s,he进入戒备状态的声音。
那人在冬日夜晚的繁华京城街道负手缓慢而行,身后随从小心哈了一口气,问道:“爷,真的不叫马车来接?”
主人面不改色在人群中穿行:“不必,瞧瞧民间世俗人情,也是挺好。”
随从识趣地安静下来,不再多话。
夜幕下的京城笼罩在雪夜的静谧中,内里却暗潮汹涌,诸方势力汇集此处,这如同薄霜一般浮于表面的平静与繁华,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直到在细小的飘雪中行出很远,行人渐渐稀少,那人才摘下面具,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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