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那声音,模糊不堪,伴随着嗡嗡耳鸣,吐字都难以辨认,却似曾相识。
“一个印?为什么刻在我身上?”
都是些什么?殷长焕意识混乱地想到,这声音是谁,又在和谁在说话?
“多此一举,”那语气带了点笑意,“谁人伤得了本大仙?”
他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将意识重新凝聚起来,回到y-in暗的天牢中,那些模糊的话语还在耳边萦绕不去,隐隐昭示着什么令他无法忘却的东西,现实却只会更加触目惊心。
他抬起眼来,正看见荀未一身白衣,胸口大片大片的血红,像是凭空绽出了一朵极艳的花,他面色也是苍白如纸,仿佛浑身上下的颜色都聚集在了那一处。
荀未正面对着他,身子晃了晃,神色甚至是有些迷茫的,目光从眼前站着的那个少年转到了他身上,时间这一刻放得极慢,殷长焕几乎能看清他倒下去时,长发和白衣划过的弧度,没有血色的双唇只是微微张了张,正如他跪在殿堂时那样,没有吐出只言片语。
殷长焕只觉得脑子忽然空白了一瞬,那一瞬他本可以想明白很多事,可是除了面前白衣染血的人,什么也没有进入心头。
荀未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他能感到自己正在向下倒去,迎接他的却不是硬邦邦的,潮s-hi的地面,而是一个温热的怀抱。
有双手揽住了他,稳稳地,镇定得如同磐石,却抓得他胳膊生疼,竟然带着一股莫名的熟识感。四周一片嘈杂,直闹得头疼,有很多人在大喊:“抓住他!”
荀未艰难地睁开眼睛,余光看见少年正被赶来的禁卫按在地上,他完全不知道挣扎,木着脸被拿下,衣衫和头发都在纠缠中变得散乱,看起来狼狈不堪,神情却丝毫变动都没有,活像个已经被定型的木偶。
他感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带着一丝颤抖。
“……太医呢,去给朕把太医叫来!”他少有时候暴躁成这样,一开口便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完完全全的帝王威严。荀未靠着他的胸膛,能感到这人的心脏跳得极快,一下一下敲击着,似乎自己身体也连带着震动。
他吃力地抬起手,摸索着,拉了一下似乎是袖子的地方,殷长焕立刻低头看他。
他没发现,那人一直徒劳地把手按在他的胸口,满手都是抑制不住的,涌动出来的鲜血。
“再等等。”
他轻声道。伸手将他揽紧,“不会有事的。”
荀未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上移,找到那人垂眸投递下来的视线,启唇声音微弱地说了一句话。
殷长焕凑近皱眉道:“什么?”
荀未咳出一口血沫,顺着嘴角留下一抹殷红的痕迹,他闭上眼睛,呼吸了一会,才轻声重复道:“别……杀他。”
殷长焕沉默良久,似乎的确没想到荀未会说这个。
“我不杀他,”皇帝俯下去在他耳边低声回道,“需得在你平安无事的前提下。”
风很大,荀未回过头,长发微微飘摇,周身笼罩在云雾中。
面前是一株无法形容的,巨大的树,树冠遮天蔽日,枝叶如同玉石雕刻一般剔透,淡粉的花瓣无止尽地纷扬飘落,如同下着一场没有终结的雪。
他不自觉地走上前去,伸手覆盖在巨大的枝干上,似乎可以感受到,这棵树也拥有跳动的灵魂。能思考,能言语,有悲欢困惑,却在漫长的时光中,始终沉默着。
天庭的东西,总归是有灵x_i,ng的。
它已经存在了太久,在凡人之前,在神明之前,时间在天界也会有缓慢的流动,却在这里停止了。
荀未一只手轻轻覆盖在上,沿着树干缓慢地走着,像是漫无目的,只不过是想绕过这长长一圈,回到原始的地方而已。
绕到一半时,他却停住了。
眼前有一个人一身黑衣靠在树上,宽大的华服和乌发在风中微微拂动。
乌发底下,是熟悉的眉眼,眉眼之上,是熟悉的,殷红的印记。
前世的司法天神,是执掌天规戒律,铁面无私的神明。
荀未感觉自己的魂魄游离在外,漠然地看着这一切,面上仿佛无动于衷,心底却略过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悲欣交集而来。
他听见自己笑道:“真是好巧啊,大人。”
殷长焕,不,应该说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微微侧过脸,瞥了他一眼,头发和肩膀上都零零散散地掉着碎花,随意一动,便从身上轻飘飘落下来。
他有一副摄人心魄的容貌,还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瞳孔,黑得纯净,不染尘埃,清晰地倒映着此时漫天的飞花。
他淡淡开口道:“你来迟了。”
荀未看着他,歪头笑道:“不如说你来早了。”他继续沿着树干,走到他身边,“我有时想,这树这么大,若是约定好在树下相见,两个人又都绕着树干寻找对方的话……”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万一还是同一个方向,就这么绕下去,岂不是正好生生错过?”
殷长焕靠在树干上,抬头望了望飘雪一般的落花,想了很久,才回道:“下次,你别动,我去寻你。”
荀未不赞同道:“这样不太好吧,而且我也不喜欢干站着等。”
殷长焕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意思是那你想怎样。
荀未认真提议道:“不如先说好,你往右,我往左,这样就一定可以碰见了。”
殷长焕一向没有异议。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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