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握着手机,沈怀言在他电话里输的号码还是以前的那个,他倒着都能写下来的十一位数字,并且名字只打了一个“沈”字。
他的手徘徊在删除键上,犹豫再三,最终只按了返回。
7
陆沉无比庆幸这个男人在某些方面的神经相对不那么敏感。
因为但凡是他肯多看一眼,多动一点念头,便能发现陆沉手机桌面的小孩,无论是眉眼还是嘴巴,都像极了他自己。
陆沉偷偷生下了沈怀言的孩子。
真是可笑啊,明明是十足男儿身,却从体内孕育了一个新生命
陆沉无助的隔着衣服抚摸自己肚子上的伤口,那条像蜈蚣一样的疤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就是个怪物。
可那是沈怀言送给他最珍贵的礼物,就算他再怎么厌恶自己异于常人的生理结构,他还是必须要把小孩生出来。
孩子是在陆沉的一位医生表姐芩乐雨的帮助下,才顺利诞生的,她也是唯一知道陆沉这件事的人。
孩子生下来之后没办法正常上户口,是芩乐雨想的办法。陆沉不是女人,无法哺r-u小孩,也是芩乐雨忙东忙西替他找人,等到小孩满周岁,能在地上蹒跚走路时,陆沉又开起了店,孩子便寄放在芩乐雨家,周六周末才过来玩一玩,幸而孩子x_i,ng格温顺,不粘人,从来不爱吵闹,也……从来不问……他的另一个爸爸在哪里。
芩乐雨很早就在以孩子能接受的方式告诉他,你是从爸爸肚子里抱出来的,你看爸爸肚子上那条长长的口子,当时爸爸可疼啦,可是爸爸很坚强,小宁宁也很坚强……
听得小孩捣蒜般点头,连连小声说要对爸爸很好很好。
他喜欢抱着陆沉叫爸爸,陆沉无法答应他,只能在他头上或脸上落下一吻,他便会开心地咯咯笑。
陆沉看到他笑得这么乖巧,觉得心都在淌血。
从头到尾,他只是给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叫陆予宁。
他渴望这个孩子给他带来安宁。
陆沉看看时间,一般芩乐雨会在周六的这个时候把孩子送过来,可是昨天下午他看到沈怀言之后慌了神,就赶忙给芩乐雨发短信过去,叫她最近都不要把宁宁带过来。
芩乐雨过很久才回他,简明扼要地问:“是不是沈怀言回来了?”
陆沉说是。
芩乐雨便答应了他。
沈怀言叫人调查陆沉的这件事完全没有进展。
关于陆沉的所有消息,就像是被半路劫道了一样,除了表面上能看到的那些,多余的一点都查不出来。
沈长亭当初一心要阻断他和陆沉所有的联系,没想到直到今日都还挖掘不到。
沈怀言在陆沉手机里输过自己电话之后,很多天都没有再去找过他。
他在等陆沉的电话或者短信,可工作号每天都有电话进来,那个一直未变的专属铃声却从来没有响起过。
也许陆沉换了电话,也许是他根本将这件事忘在脑后,不论哪种原因都令沈怀言无法接受。
他有次忙到昏天黑地,头脑发胀,回到办公室一不小心就给陆沉拨了个电话过去,就在沈怀言想挂掉时,电话被接通。
里头是一片安静。
沈怀言这时才想起来,陆沉是不会说话的。
他懊恼地挂掉电话,墙上指针发出的滴答响声让他忍无可忍,他把电话砸了。
什么破东西都能发出这样响的声音,好好的一个人他妈就不能说话了?
沈怀言戒酒三年以来,又一次喝醉了。
他很少在饭局陪人喝酒,一是因为不想喝,二是还没有出现过几个厉害到他沈怀言必须陪喝才能谈下生意的人。
他喝的烂醉是因为陆沉,戒酒是因为陆沉,又喝醉还是因为陆沉。
陆沉一出现,把他费劲力气戒掉的坏毛病通通逼了出来,包括这样肆无忌惮的想他。
助理把他扶上车,要送他回去,他还有一丝清醒,能自己系安全带,揉着太阳x,ue对助理道:“去闵叶路。”
助理没有多言,把他送到闵叶路的小花店门口,对沈怀言说:“您有事打电话。”
沈怀言扬了扬手,他便下了车,兀自走开。
沈怀言打开车窗户,闭着眼休息了很久,直到感觉自己身上的酒味没有那么浓烈才下去。
堆满花束的地方没有人,里间传来声音,沈怀言把里间房门推开,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具是一愣,陆沉眼疾手快把陆予宁护在怀里,芩乐雨放下了手里的蛋糕,不紧不慢地擦擦手,不惧沈怀言凶狠得像要吃人的眼光,看向了他。
这还是芩乐雨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男人,确实长得俊俏,怪不得陆沉念念不忘。
沈怀言根本无从揣测她此刻在想什么,女人,孩子,眼前标准一家三口的画面让他双眼猩红,手指用力到像要把门给捏碎。
陆沉以为他会把那个拳头挥到自己身上,抱着陆予宁不松手,不让他的脸出现在沈怀言视线里。
小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沈怀言强大且恐怖的气场吓得发抖,不住往陆沉怀里拱,说爸爸我怕。
陆沉用手抚着他的发顶,用这个动作来告诉他不用怕。
“不要怕,宁宁。”
芩乐雨完全当门口站着的男人不存在,凑到陆予宁身边,用平常的口气哄着他,果不其然,下一秒陆予宁就扑到芩乐雨怀里。
沈怀言抓着门的手松了又松,所有的愤怒,不甘,渴望,全部在这一刻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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