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种难得闲得发慌的时候,他一直深藏心中的压力,才会悄然浮现,递出一些平时没空细想的念头。
史上的吕布,在群雄并起、诸侯争霸的东汉末年,可谓流星掠境,昙花一现。
留下的名声,除了他天下无双的强悍武力外,哪怕在曾经视他为偶像的燕清眼里,也不得不承认是完全称不上好的。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从一方边关小将之子这么个不起眼的身份,奋斗到了一度跟王允共掌朝廷的地位,后虽狼狈逃走,却也仍然是称霸兖州一时的诸侯。
现他出于私心,早早将吕布拢入麾下,使对方得赐的官职和爵位虽较史上的还更胜一筹,也保证了能避开被缢杀在白门楼的悲惨结局,彻底更改了轨迹,却也注定了吕布只能永远屈居于他之下,作为一冲锋陷阵,掌握重兵的将领了。
吕布如今的心底深处,会否留有那么一丝蛰伏的野心,为自己不能独立一方而遗憾着呢?
而在一定程度上,被他用善意的关怀捆绑住了手脚的郭嘉等人,固然极有可能不会重蹈英年早逝的覆辙。可他们真正的理想,会不会是宁可舍了x_i,ng命,也要放手施为,以求片刻璀璨,名垂青史呢?
他自是无从知晓的。
燕清凝视着吕布的脸庞,怔怔出神。
这轻微的困惑和负罪感,只不过是他心中隐忧的一方面。
更多的,还来自于这不知不觉地一路行来,除极少数的一些情况外,早就没了能供他借鉴的前例了。
前路迢迢,他就像曾在书中读过的一些朝代开辟者一样,只能慢慢求索。
有时也感到步履艰难,却只能装得成竹在胸以宽部下之心,实则摸着石头过河。
受他决策影响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身上背负的责任,也就跟着越来越重。
他最初的小打小闹,是凭的卡牌这一作弊一样的金手指,才得以顺利实现的。
但卡牌能影响的人,也就那么多,真管理起那么多州郡,最后……甚至是一整个国家的话,就远远不够了。
纵使有郭嘉贾诩荀彧等才智非凡之士辅佐,他们终究也是凡人,不可能真做到算无遗策,面面俱到,从不犯错。
荀彧会看错陈群司马朗,郭嘉会低估刘康的惹祸本事。
最后做决定的,也只能是他一个人。
就在燕清心中感慨万千,思绪波澜起伏时,还沉浸在美梦中的吕布忽然吸了吸鼻子。
他大半条胳膊露在被子外头,霸道地横过燕清腰身,将人环得紧实,虽仗着j-i,ng气和火力旺盛,这会儿似乎是终于感到有些冷了。
他哼哼俩声,将起了一层薄薄的j-i皮疙瘩的手臂又紧了紧,往温暖的被子里缩了缩。
魁梧雄壮的躯体如小山一样,明明能将燕清彻底盖住,却小心翼翼地只作为暖炉,叫燕清能舒服地贴着。
燕清眸光微动。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吕布从跟他同床共寝的那天起,好像就不曾在睡梦中翻过身了。
而是自始至终都维持着一个纯然的,不设任何防备的,全心全意保护着怀里人的姿势。
燕清盯着他,专心致志地又看了会,最后忍不住笑了。
他毫不怀疑,就算哪回行差踏错,真到了一无所有,众叛亲离的一天,在史上曾有着贪财好色、爱权寡谋的吕布,就会毫不犹豫地护着他远走高飞。
刚还心说了吕布几句,他自己其实不也一样么?
——唯有君畔,使吾心安。
燕清闭上了眼,侧过头来,轻轻地吻了吻吕布搁在他身上的另一条手臂。
等对此一无所知的吕布,浑身美得冒泡地从帐里出来时,就见外头大雪纷飞,赶紧回身请示燕清了。
“下大雪了?”燕清倒不意外:“也是时候了。既然这样,就多停一日罢。”
也更方便郭嘉同他们会合。
吕布喏了一声,迅速将燕清的命令传递下去了。
燕清刚要出去,吕布就眼疾手快地在他脖颈上环了一条狐狸皮做的围脖:“主公现要去哪儿?”
燕清扬了扬下颌,很自然地在吕布压低了的颊上亲了一下,含笑道:“当然是去主帐处理公务了。你也忙去罢,外头雪大,你若要亲自巡视,也别跑远了。”
吕布冷不防地被偷袭了一下,茫然了一瞬,旋即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美滋滋,好半晌才回魂道:“喏!”
燕清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回真的走了。
荀彧虽在不偷摸着挑灯夜战上老实了一些,但作为对策,他将自己起来的时辰,也就顺理成章地挪早了一点。
燕清察觉到了,除了无奈以外,却也不好再做别的了。
荀彧是采取的不损害身体的迂回之策,他不鼓励也就罢了,难道还要责怪臣下太过勤奋吗?
假若传出去了,只怕诸侯不是暗恨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是腹诽他钓名沽誉,过度收买士人之心了。
只是在荀彧到来之前,燕清还真没料到自己还会有必须靠抢才有活干的一天。
他打开新送来的、以蜜蜡封口的军报之前,下意识地看了面色沉静,犹如一樽温润优雅的玉像,正于纸上笔走游龙的荀彧一眼。
他只随意一瞥,荀彧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手下略微一顿,稍带探寻地抬起眼来:“主公可有吩咐?”
燕清想了想,索x_i,ng道:“来自兖州的加急战报,你手头的若不急,不如一起来读罢。”
“喏。”
荀彧二话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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