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没有说话。查尔斯·霍布斯按下西装口袋里的通讯工具,想让他带的人上来。不多时,进门的却是一个中国男人,用娴熟的英语道:“这里是沈家,霍布斯先生的人最好还是等在外边。”
他心口大震,而沈乔已经失声唤道:“孙叔?”
孙泱并没有对沈乔说什么,他恭恭敬敬地朝查尔斯·霍布斯鞠了一躬:“霍布斯先生是想自己离开,还是请人送您离开。”
查尔斯·霍布斯冷哼一声,信步到了门边。
临离开时,他忽然回头最后看了沈乔一眼,他孤身一人站在沙发边,仿佛脆弱不堪的少年,又好像坚不可摧的男人。
他想起沈乔颤抖的眼神,心中升起一丝轻蔑:到底是个孩子,就算一时意气,又能坚持几时?
终其一生查尔斯都不知道,沈乔眼中的颤抖不是因为对未来的恐惧,而是因为他终于确信了他们必然厮杀到底,再无退路。
“您怎么来了?”
沈乔被孙泱扶着坐在沙发上,错愕地看着本该在香港的孙泱。孙泱道:“我听说霍布斯来了北京,害怕他对少爷不利,就立刻赶了过来。”
沈乔摇摇头:“他没有伤害我。”
孙泱看着他,决定暂时不给他解释查尔斯·霍布斯为何想叫人进客厅。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只录音笔:“这是小姐的东西。”
“刚接管家业时有很多针对小姐的刺杀,小姐知道她去世霍布斯先生一定回来找少爷,就给了我这只录音笔。说少爷答应了就立刻销毁;少爷不答应,就放给少爷听。”
“放吧。”
孙泱也没再说什么,按开了录音笔。短暂嘈杂的音响后,是男人温润而镇定的声音:“不是秦家,是冈村家。”
沈乔脸色苍白,情不自禁掐住自己的手腕。
他记得这个声音,他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声音的主人是沈嵘,给予他生命的,亲生父亲。
第九十七章 :
......
孙泱关上录音笔,看着身旁的沈乔,担忧地唤了声:“少爷.......”
沈乔直直望着那支笔,忽然笑了起来。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唐、更可笑的事吗?你全身心信赖,甚至半个小时以前还想着将自己与侄子的未来托付给他的养父,是雇凶杀害自己生父的凶手,自己自以为无忧无虑的同年,能被养父全心疼爱的幸运,不过是权衡下的交易。
他活在谎言与虚假里,而现在那些虚假的都被戳破了。
“我呀,一开始就不该把他当做父亲。”
他这么笑着,眼泪却止不住。那泪滑进他上扬的唇角,苦涩咸s-hi。孙泱看着他崩溃的神色,低低叹了口气。
他从少年时期便跟随在沈乔父亲身侧,是沈嵘中弹到去世那不到一日的光景里,除却小姐和苏先生外唯一陪在身边的人。到了第二日,家主交托完身后之事后,对苏先生说了句话:“别让joe进来。”
“别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会吓到他。”
若说对小姐,家主还在父爱之外施加了对继承人的压力与期望;对少爷,却真真是百般娇养,要将对难产而死的爱妻所有的愧疚与深爱都弥补在这个小儿子身上。他竭尽全力要少爷活得恣意畅快,但看如今,只怕还是要事与愿违。
从前家主与小姐,对少爷的期望不过是他一生顺遂,自然绝不会告诉他霍布斯家族与他们的恩怨。而现在,他面前的责任避无可避,那查尔斯·霍布斯的虚情假意,就是他首先要辨明的。
“舅舅。”
看到沈乔进来,霍霖立刻跑过去抓着他的手,已经多日没有见到父母的他见到舅舅格外亲近。沈乔勉力笑了笑,抱着他坐到了床上:“怎么还不睡?”
“我不想。”霍霖稚气地摇了摇头,“爸爸妈妈还没回来。”
这几天爸爸妈妈都回来得很晚,早上醒了又都走了。他要晚点睡,才能看到他们。
“今晚他们有事,不回来了。你先睡,不然你妈妈又要生气。”沈乔说,霍霖闻言虽有些恹恹,却还是乖乖地缩到了被子里。沈乔坐在旁边,神情恍惚。
霍霖悄悄探出头,看到舅舅失魂落魄的脸,心里想着舅舅不高兴,他得想办法劝劝。
“舅舅,赵叔叔什么时候过来?”他自信满满地开口:他舅舅除了他和妹妹,最喜欢的就是赵叔叔,一提到赵叔叔,舅舅就会开心起来。
舅舅却没有笑,却没有说话。
“他不会再来了。”许久,沈乔淡淡地说,他抬起手,轻轻梳理着霍霖柔软的头发,“小霖,答应舅舅,以后都不要提起他,嗯?”
霍霖有些听不懂,却又想不明白,生怕舅舅又不开心,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看着霍霖睡着。沈乔才回到客厅里,偌大的厅堂只余滴答的挂钟声。茶几上放着一瓶酒,他拽起酒瓶,仰头一饮而尽。
他想起刚才,他进霍霖房间前的事。
他挂了电话,却没有放下听筒,耳畔回响着一阵阵的忙音。
他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另一半自己。
电话那头是他的男朋友,他少年时最炽烈的人光芒。他在最好的年岁里,遇到了最好的人。他那么爱他,却不能和他相守一生。
若说此前还心存侥幸,那查尔斯的威胁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他终于明白了聂梁的重要。
他拎得清,现在什么重要,什么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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