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冷清垂了眼帘,半晌才道:“治了有什么用,送去给人宰割?”
阿辰皱眉道:“那你还递奏折?”
苏冷清苦笑道:“那我该如何,装作不知道?宁老爷若在世,他又当如何?”
只要宁知远不是这样的人,苏冷清就不能做这样的人,虽然一个武将一个文官,但他气节绝不会逊于宁知远。
这份较量之心风筵永远都不会懂,他也是为官之后才渐渐明白,自己把那份较量看得比x_i,ng命还重!
但这,又是为了谁?!
阿辰道:“你折腾来折腾去,不就是为了风筵?!”
苏冷清楞了一下,欲盖弥彰道:“盐司乃是国之生计,跟他扯哪门子关系?!”
阿辰皱眉道:“我是说你有病不找大夫,拿自己的命跟他赌气!”
苏冷清低头,沉默不语。
阿辰道:“我已经问过他,他说对你死了心,昨天就想走了!”
苏冷清脸色刷地惨白,身子忍不住哆嗦,病恹感觉再次袭来,但又要在阿辰面前强做镇定,所以就忍得分外辛苦。
阿辰道:“你的心思他看出来了,但又怕拂了你的面子,也只能装着不知道。你也别逼他了,他这人你知道的,一旦下定决心,九头牛拉不回来!”
阿辰说完话便走了,苏冷清等到后半夜,也不见风筵自己回来,便又咬牙撑着起身,披着衣服去马厩找人。
这回风筵没睡在马厩,也不知道躲去哪里,苏冷清虽是强撑病躯,但凭那倔强的x_i,ng子,把那衙门的边边角角,能睡人的地方挨个找去,最终在柴房看到熟睡的风筵。
风筵就睡在柴堆上,身上还带着酒气,不远处一把斧头,苏冷清波澜汹涌目光,逡巡在斧头上良久,又硬生生收了回来,咬牙上前叫醒风筵。
风筵带着醉意睁开眼睛,就听苏冷清冷飕飕道:“回屋睡去!”
风筵轻轻啊了一声,闭上眼睛翻个身,似在梦里还没醒来!
苏冷清跟他同屋多年,光听他的呼吸声,就知道是真睡假睡,当下气得坐了下来,心想我让你躲,衙门都是我的地盘,你睡哪里我睡哪里,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当时已是深秋时节,风筵是个粗糙汉子,睡在哪儿都不怕;苏冷清就不行了,坐下便觉寒气逼人,但他就这般咬牙忍着,到最后实在吃不消了,就靠上柴垛灰心想,成呀,有本事看我冻死,看谁能拼得过谁!
最后是睡过去了,还是冻晕过去了,苏冷清自己都不知道,只晓得醒来在自己床上,满屋子都是苦涩药味,外屋又传来阿辰的责备话语:“好歹从小一起长大,这点情分总要顾念,不声不响逃走算啥?”
屋外是飒飒落笔声,苏冷清想都不用想,就猜到风筵写什么,无非是等自己醒了,他就走不成了。
阿辰鄙夷道:“亏你也是条汉子,等他醒了把话说清楚,难不成他还能强迫你?他若这般蛮横无礼,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苏冷清听了这话,又生气又伤心,委屈得掉眼泪。
当年他不想要风筵,风筵一个劲缠着他,阿辰不就坐视不理?!现在风筵不想要他,他就得乖乖放手,只许他风筵点灯、不许我苏冷清放火,这又是个什么道理?!口口声声说从小一起长大,实际上你俩合起来对付我……
接下来的几天苏冷清就在养病,每日除了吃药其余都在昏睡,风筵几次想找他辞行,但等把那纸笔取来的时候,苏冷清已经脸朝里背对他睡过去。
风筵啊几声也不见他动静,总不能硬生生摇醒个病人吧?!辞行的事只能一拖再拖!
待在府衙唯一好处,就是可以泡小汤池。苏冷清一旦病倒了,那外务都归温玉怀,阿辰自是随行保护,风筵就独自来泡汤池。
坐在齐胸的热水里,风筵靠在池边养神,等最初的惬意过去,又忍不住皱起眉,重重地叹了口气。
阿辰不会知道苏冷清究竟有多难缠,没有亲自领教过厉害的人不会知道。
只有等到潮水褪了,才能看清岸边礁石,苏冷清的心机有多深,也只有等到放下感情,才能看得更清晰透彻。
当初,苏冷清处处挑衅风万侯,又给自己提前立好墓碑,为的就是逼迫自己出手。苏冷清想进开宗书院,这才故意结交严员外,也许连严小姐都算计在内。至于那位红袖姑娘,怕是苏冷清的幌子,用来做戏给自己看。
善于玩弄心机的人,风筵向来不喜欢,当初也是爱极了他,才会看不到这些,看不到他的自私无情。
自己落到如此下场,也是活该怨不得人,只怨自己鬼迷心窍!
池边传来熟悉脚步,风筵不由皱起眉头,抬头就见苏冷清来了,在他震惊万分的目光中,一件件tuō_guāng衣裳,然后慢慢走进水里,就坐在他的对面。
风筵惊得思绪散乱,此前若还有所怀疑,此刻已经毋庸置疑。苏冷清不知哪根弦搭错了,非要重续那段不堪提的前缘,甚至到了不惜脱衣勾引的地步!
风筵压下心头地吃惊后,又坐在水里闭目养神,不来这一趟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放下过往。
曾经最令他动心的,如今已经不起波澜,原来只用了十八年,还以为能记一辈子!
很快,对面传来水声,那水声越来越近,等近到一臂距离的时候,风筵不得不睁开眼睛,苏冷清已经快挨上他了。
看到风筵眼中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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