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墨央猛地松开手,退了一步,紧张地看著他:“哪里痛了?”
无离这时才看到他的脸,那是一张写满了担忧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低下头,不忍再看:“没有,只是刚才被你抱得很痛。”
赢墨央无措地伸了伸手,却没碰到他,只是连声道歉:“对,对不起……”
错杂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无离猛地抬头,便看到微朝微晚等人匆匆地往这边走来,看到他时,都是一例地愕然,只有一个人例外。
是凤臻。他只看了他一眼,便缓下了脚步,落在了众人身後,那眼中,分明闪过一丝笑容。苦笑。
赢墨央回过头去,笑著对众人道:“看,我就说离回来了。”最後一个字突然消失在风中,人像是断了线的布偶,突然间便倒了下去。
无离下意识地便伸手去接,人倒在他怀中,已经昏了过去。
“少主!”微晚叫了一声跑过来,却有人比她更快。
只一闪身,凤臻已经站在了无离面前,伸手便要将赢墨央接过去。
无离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却已侧身退了一步,躲过了凤臻的手。
凤臻脸色微微一变,之前柔和的声音中掺进了一丝生硬:“他在发热。”
无离愣了愣,伸手抚上赢墨央的额,掌心传来阵阵微烫。
“衣服也还是s-hi的!”微晚这时已经走了过来,丝毫没有掩饰她的敌意。“玩得很开心吧?你知道少主发现你不见了时有多惊慌吗?雨下那麽大,他就满庄园找你……你……”
微朝从後面走过来拉住她,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我们好不容易让他安静了下来,他却突然说你回来了,就一个人从屋子里跑出来,s-hi掉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所以,先让凤公子看看少主再说吧。”
无离低头看怀中的人,只是出去一会,需要那麽担心吗?刚才那拥抱,脸上的担忧,还有,眼角处不小心遗留的泪痕。
都不是假的。
无论有多少隐瞒,有多少虚假,只有这样,真实得让人无处可逃。
这个人真的爱他,很爱很爱。
凤臻看著无离抱著赢墨央的手渐渐紧了,一垂眼,掩去了眼中的神色。
然後无离听到了凤臻很轻很轻的一句低语。
“先把他抱回去吧。”
第15章
日落时,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无离靠在床边坐著,床上的人已经换过了衣服,还没醒。
一旁桌面上摆著的药已经有点凉了,那道冉冉的白烟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没了影踪。
无离就那样看著赢墨央,头发,眉毛,紧闭著的眼睛,然後是鼻子,苍白的唇。少了一丝生气,就会让人觉得分外地安静,带著一抹擦不去的柔和。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稚气。
──或者叫央哥哥。
他比自己年长吗?一点也看不出来。
平时见著时,总是感觉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样子,现在睡著了,却突然让人觉得……好小。是的,明明是个修长的青年,却让人奇妙地觉得小。是那种让人想一把抱住,再不放开的小。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麽,无离脸上一热,明明知道没有人在看著,却还是局促地别过头。
这才感觉得到坐久了的酸痛。
伸了伸懒腰,他站了起来,看了看床上的人,似乎还没醒来的迹象,便轻微地动著手脚,开始打量著这个房间。
卧室里除了床就是镜台,衣柜,小小的桌子,没有任何累赘物,窗台上摆著些植物,无离也说不出那是什麽。墙上挂著剑。
卧室有两个门,一个通去书房,一个通去的是偏厅,便是那日他第一次到寂忘居时见到墨央的地方。
突然想起那日看到墙上的画上写著“寂然如灭,笑忘归处”的字,还有的,就看不清了,无离转身,便想走过去看,却看到书房那边的墙上也挂著一把剑,文饰挂佩,跟卧室里的那把很是相象,踌躇了下,还是向书房走了过去。
剑似乎是一对的,却被挂在两个房间里,巧妙地遥遥相对著,无离站在剑前细细地看了好一会,觉得没趣,便又向四周看去,书桌上有书,翻开地摆在桌子上,似乎便是赢墨央平日常常在手的那卷。
好奇之下,无离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正想探头看,一阵寒风不知从哪个角落吹来,吹得书页不停地翻动著,隐约看到有一页上突兀地记著些什麽。
无离下意识伸手去翻,便看到有一页上,被从中间长长地拖过了一笔黑墨,分外明显而刺眼。
心中无来由地一跳,凑下头去,借著黯淡的灯光读了起来。
虽然墨迹覆盖在上头,仔细看却还能看到原来的笔迹。
是一首花间词作,骤看只觉得哀怨无尽,再无它物,只是再细看时,便觉得缠绵萦绕之下,相思之深。
“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他轻声读来,不觉有些痴了。来来回回重复著一句,“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只有因为离恨的苦,才白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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