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句话时正在收手,拇指指腹划过他的手背,非常寻常的动作,却因为灼热而直白的目光,令晏沐心口狠狠一颤。
简辞说:“说好一起读完高中的,不是吗?”
晏沐:“……是啊。”
“啧啧,”李禄星咂嘴笑道,“你俩关系这么好,怎么晏沐出国的时候你还跑来问我啊?”
简辞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李禄星毫无知觉,横刀跨马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一条腿,抱着手臂埋怨:“你说你也是,关系这么好,走的时候也不叫大家吃个饭送个行?简辞都不知道你走了。后来知道的时候把我揪住往死里揍了一顿,还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他。这我就很委屈了,我哪知道你没告诉他呢?”
晏沐一愣,看向简辞,“我给你发信息了……吧?”
简辞冷凝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皲裂,“你发了?我没收到。”
晏沐:“……”
他确实发了信息给简辞,确确实实。
在他临走前的五分钟里。
高考结束,徐绵绵和简辞考上了s市的一所大学,晏沐因为缺考两门,连本科分数线也没上,自然也没有读大学,留在了h市。
徐绵绵的生日是平安夜,距离晏家出事已经过去了小半年,晏沐这半年来一直在莫教授的帮助下申请音大的特招生名额。
他不像简辞和绵绵,甚至连李禄星这个渣男都比不上,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钢琴,也只有钢琴能让他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是处,活着还有事可做。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徐绵绵和简辞,准备了许久,终于在徐绵绵生日前拿到了面试通知。
他想即便简辞瞧不上他疏远他也没关系,至少他还有绵绵,他去s市是为了绵绵。于是晏沐偷偷从徐绵绵妈妈那里打听到了徐绵绵生日派对的地点,把自己收拾地整整齐齐,拿出所剩不多的存款,j-i,ng挑细选为徐绵绵买了成年礼物,坐上了开往s市的动车。
他的计划非常好,突然出现在徐绵绵面前,大声告诉她,晏大爷没事了,晏大爷才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然后告诉她他马上也能来s市了,面试没问题。
如今想来,真的是非常中二。
南方少雪,那年的平安夜却天公作美,路上情侣互相依偎,满城灯火辉煌灿烂,鹅毛大的雪花歪歪扭扭地下着,为城市染上圣诞气氛,好像那个坐在驯鹿雪橇上的红帽子老人随时都有可能顺着雪花落地,把礼物送到你跟前来,浪漫得一塌糊涂。
晏沐从火车站里出来时已经八点半,裹紧了羽绒服,谢绝一众黑车司机的邀请,排队打车,直奔徐母说的那家ktv。
徐绵绵生日,简辞应该也会来吧?
晏沐在ktv洗手间里理了理自己被吹乱的头发,捂热冻红的双脸,好像镜子里的他又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晏大少了,才深呼吸一口气,往包厢走去。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找到包厢在哪,一个转弯就看到了走道尽头的那一对熟悉的人影。
少女一身红色连衣裙,大波浪卷发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满都是紧张和期待。
她仰着脸看向的少年,白衬衫外套着一件黑色毛衣,修身的长裤勾勒出修长笔直的双腿,浑身都是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魅力,不到二十岁,已经拥有了这世界上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无法拥有的一切。
他靠在墙上,面对着少女,晏沐的角度能看到徐绵绵的大半边脸,却看不见简辞的,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收回了脚步,躲在了转角墙后。
高级ktv包厢的隔音做得很好,即便包厢里面的人嘶吼得昏天黑地,外面走道上也没有一点杂音,晏沐清楚地听到徐绵绵的表白,也听到了简辞那一个“好”字。
然后少女红着脸扑进少年怀里,少年抬起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环住了少女的肩膀。
言情里贪心女配都是这种下场,晏沐走在大雪纷飞的街上,嘲讽自己。
他以为没什么事情可以更惨,却发现所有的事情都越来越惨,他的生活从半年前开始转折急下,惨得令人发指。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成群结伴,情侣们相互依偎,好友们嬉戏打闹,即便是单独行走的人也有一个可以归去的地方,天底下好像只有他,一无所有。
他仰着头,雪落在脸上化成水,矫情得跟眼泪一样。
濒临爆发的情绪好像被压缩机压进真空袋的枕头,保持着扭曲而僵硬的状态,终于在接触空气后爆炸。
晏沐放了莫教授鸽子,他决定离开。
一个月后,他孤零零地站在候机楼里,面对着巨大玻璃窗外那架即将载着他远渡重洋的飞机,给简辞发了最后一条短信。
[简辞,我要去美国了,你和绵绵好好的。]
短信发出,晏沐关了机,拆下电话卡掰碎,将手机扔进了垃圾桶里。
连看一眼回信的勇气也没有,干脆利落地逃走了。
第十七章
这一走就是六年,他潜伏在大洋彼端的异国他乡里,几乎断了与国内所有的联系。
一开始他还会幻想,也许徐绵绵甚至简辞,会来美国找他,狠狠骂他一顿,把他骂醒了拎回国去。徐家就不说了,他的出国手续就是徐绵绵他爸办的,在哪个学校,房子租在哪里,徐爸爸一清二楚。至于简家,在国内举足轻重,有什么东西查不到?简辞和徐绵绵要是有心找他,分分钟就能找到。
如果他们来的话,晏沐想,他大概会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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