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价值积分的算法非常复杂,概括而言,衡量一切行为的标准,就是它们对社会产生多少利弊。
工作,当然是积分的主要来源。而不同工作的价值算法不同,物质和文化层面的价值都会考虑进去;生(l)育,一般来说可以增加积分,但若过度占用社会资源,或是孩子教育不佳,积分则会下降;消费产品,有时可以加分,但浪费就会适得其反;人们对一个人的评价也会计算进去,如果一个人能提升整个社群的幸福感,系统就会认为她大有用处。
虽然系统作出评价的过程并非我能解读,但我完全信任它。南半球的7亿多公民、火星基地的50万移民、宇宙舰队的3万旅行者也都信任它。
这是因为,系统的任务就是“实现人类整体利益的最大化”。所以,即使它垄断数据,随时监控所有人,但我们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数据被少数人和集团用以牟取私利——就像战前某些科技公司和政(h)府对人民所做的那样。
作为一个凌驾于全人类之上的存在,系统保证了人类之间的公平。如今,再也不会有阻碍社会发展的统(h)治集团,不会有不劳而获的既得利益者,也不会有对文明作出杰出贡献、却无法得到回报的不公平现象。
如今也不再有货币,一切物资都按照两条简单的规则分配:先由人们自己提出需求,再根据每个人社会贡献积分的高低来决定满足她的程度。
道德变得越来越不重要,对社会利大于弊的就是好的,对社会弊大于利的就是坏的。
如今仍有法律,但法律条文大大简化了。所有罪行,归根结底都是损害了社会的利益,所以都是反(h)社会罪,只是轻重不同而已。
不用担心人们会失去处世标准——系统会时常根据人们的行动意图,提供后果预测与建议。当然,决策权在人类自己手里,人们完全可以不听建议,只要甘愿承担后果。
如今仍有政(h)府,但政(h)府不会再沦为维护少数人利益的工具。它承担着决策者的责任,忠实于全体公民的福祉,向系统提出管理社会的任务,并根据系统的建议作出决策。
而在这个高度智能化的社会里,现存的7亿人类对社会的用途,主要分为三类:
一是提出任务、作出决策的人,比如政(h)府成员、科学家、工程师。虽然她们尽可以把做实验、建模型的琐事交给机器来做,但要优先进行什么研究、建设什么工程,需要由她们决定,并命令系统执行任务。系统会给出建议,但不负责决策。因为一旦有任何差错,人们是不可能追究系统的,只能由人类来负责。
二是解读者,比如数据中心的工作人员。她们要负责理解系统作出判断的过程,不能让这些过程停留在“黑箱”里,让人类丧失对系统的主导权。当然,由于系统的庞大复杂,她们每个人只能解读一小部分。但这并非遗憾,而是恰恰保证了安全:因为即使是数据中心的专家,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随意c,ao控公民数据。
三是建立人际联系的社会角色,如母亲、抚育员、教师。系统当然有能力抚养婴儿、教育儿童,但这个社会毕竟是人类的社会,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应强于人与机器之间的联系。人类明白,如果所有人从小都由机器照顾,没有任何社会关系,对其他人全部漠不关心,这样的社会将很容易解体。
β-秋今天来生(l)育中心,就是准备来实现一个公民的第三种作用的——成为母亲。她是遗传所最年轻的研究员,才22岁,社会价值积分就已经达到了26785分。这家伙最喜欢的就是小孩子,简直浑身散发着母x_i,ng的光辉,所以一到生育年龄,就向系统提出了生育申请。
我们走过走廊拐角,三个儿童追逐打闹着跑过来,差点撞在我们腿上。
她们的母亲急忙过来呵斥她们,向我们连声道歉。
“没关系。”β-秋一见孩子,就十分爱怜。她伸手摸了摸一个小孩毛茸茸的脑袋,称赞道:“真可爱啊!这都是你的孩子吗?”
“是的。”那母亲骄傲地说,“我是陪我妹妹来体检,这三个小家伙嚷嚷着也要来。我想着让她们来参观一下、长长知识也好,就把她们带上了。”
我一看这些上蹿下跳、吵吵闹闹的幼儿,就开始心烦。我和β-秋截然不同,最害怕小孩。所以我虽已30岁,系统屡次建议我去生个孩子,说可以增加5000积分,我都断然拒绝了。
不过,即使我不喜欢小孩,也必须承认眼前的这三个孩子很是可爱。感谢生(l)育中心,现在人人都可以拥有健康、漂亮、聪明的孩子。这三姐妹,最小的一个胖乎乎的,深蓝眼睛,金色卷发,白皙的脸蛋泛着玫瑰色的光泽;老二有柔软的黑色直发,黑曜石一般的丹凤眼;而最大的姐姐皮肤黝黑发亮,头发蓬松,看她那修长的腿,立即可以想象她十年后的傲人身材。
而她们的母亲则是典型的东亚人长相。若是放在一百年前,绝不会有人相信这三个孩子都是她的女儿。但现在,一个女x_i,ng可以随意挑选j-i,ng(l)子,有很多人都想拥有不同肤色的孩子。所以这样的家庭比比皆是,毫不稀奇。
母亲再次道歉后,驱赶着三姐妹到儿童游戏区玩去了。β-秋看着她们的背影,感叹道:“真好啊。要是我也有这样三个孩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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