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重锦轻笑一声,道:“你现在才问我醉了没有,不嫌太迟?陆子延,你当真是好大的胆。”
“……”
陆子延望着他泛着水光的眸,心想,阿锦果然是醉了。
叶重锦自顾道:“你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即便闯了祸,也有人为你收拾烂摊子,为你着想,心甘情愿把好东西摆在你面前。而有的人,即便什么都没做,也有人恨他,处心积虑想要他死,甚至因为他的死,人人欢欣鼓舞。”
他又饮了一口桃李醉。
陆子延夺过他手中的酒壶,道:“可不能再叫你喝了,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胡话……
叶重锦想,原来越认真的言语,越不被人当真,而胡言乱语,却被人当做真相对待。
他趴在桌上,忽然觉得委屈。如果哥哥在这里该有多好,他一定会心疼自己的,如果爹爹和母亲在,也不会让他受委屈。
倘若顾琛在这里……
他朦胧的双眸,映出一道人影,那人走到他跟前,将他一把抱起,大步走了出去。
靠在男人的胸膛上,叶重锦唤道:“顾琛……”
那人低声应道:“我在。”
叶重锦便笑了起来,他面上染着一抹微醺,眼里含着水光,水润的唇亲启,勾勒出一抹清浅弧度。
“顾琛……我死的时候,在想,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抱着他的臂弯骤然收紧,那力道,让醉酒的男孩感到一丝疼痛,他却很开心,笑得越发甜了起来。
男孩在他怀中低声呢喃:“你一直都在,偏偏只有那次不在,我死的时候,倒在雪地里,雪水很冰,身体好像被冻僵了一样,然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你的身体很热,我一直在想,要是有你在,我就不会感到冷了。”
男人胸口好似被划开了一道裂口,疼得他双目猩红。
他咬紧牙关,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样痛苦。他道:“阿锦,以后不会了,朕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冷了。你开心的时候,朕会陪着你,你不开心的时候,朕也会陪着你。此生此世,朕都陪着你。”
叶重锦道:“金口玉言,我都记着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外,他小心将少年抱入马车里,道:“回宫。”
车夫立刻驱赶马匹,往宫门的方向赶去。
收到莫怀轩的急报,他便赶来了。原来柳家也占了一份。
前世,公正不阿,又办事能力极强的柳知周,一直深受宋离重用。这人也是忠臣里,少有的,对宋离敬爱有加的官员。或许,也是宋离心中少有的慰藉。
正因如此,顾琛才乐于提拔他。
却原来,他们都看错了,所谓的尊敬,不过是为了打消他们防备的手段。
他的阿离,被j,i,an人欺骗了真心。
顾琛将怀中少年搂紧,眼里显出几分厉色,那些渣滓,他们怎么敢!
叶重锦靠在他胸膛上,轻声道:“不要打草惊蛇。”
他已然醉了,口齿也不清晰,但基本的意识还在,他揪紧男人的衣襟,郑重其事道:“我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顾琛握住他的手,勉强露出一抹温柔的神色,应道:“都听阿锦的。”
叶重锦这才放心,缓缓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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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天色已晚。
他先前喝了酒,此时难免头疼一些,宫婢们送上一碗醒酒汤。
一名粉衣宫婢道:“公子,陛下正在御书房处理政事,晚些时候陪公子用晚膳。陛下交代,公子若饿了,可以先传膳,不必等他。”
叶重锦喝了两口醒酒汤,道:“我还不饿,等他忙完一起用吧。”
宫婢领命退下。
叶重锦抬起头,入目是一片明黄。此处是乾清宫,历来的帝王寝宫,而他正躺在龙床上。
这种熟悉感,让他有种回到前世的错觉。
那时,他是宦臣,却常宿在帝王寝宫。外人都传他以色侍君,其实那皇帝,根本不敢动他。他掀开被子,发觉衣服被人更换过,身体也有清洗过的感觉。那人的胆量,比起前世,倒是长了一些。
宫婢见他起身,立刻近身来替他更衣。月牙白祥云纹锦衫,似水一般柔软顺滑,穿在身上,越发衬得不似人间俗人,宫婢们素来见多了美人,此时却各个挪不开眼。
叶重锦翻开男人摆在案上的策论,皆是些兵法战术,还有一些法案典籍,民生水利。那人听他的话,正在努力做一个好皇帝。
忽而听得屋外传道:“太后娘娘到。”
叶重锦略一挑眉,与宫婢们一道走出门迎接。
穆太后比起一年前,少了几分温和宽容,多了几分锐利严苛。她已经不是那个凤位岌岌可危,孤立无援的皇后,而是当今天子的母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看了一眼跪在殿前的叶重锦,并未言语。
叶重锦也不着急,只老实跪着,左右他是叶家的公子,弘文先生最宝贝的孙儿,任凭穆太后再不喜他,也不敢对他做什么。再者,顾琛就快到了,那男人决计不会看他被人欺负的。
片刻后,穆太后道:“叶公子起身吧。”
叶重锦应道:“草民遵旨。”
穆太后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任凭她眼光挑剔,面对叶家这孩子,也是挑不出半点不好。
论家世,叶家乃是当世名门,再无人出其右。论相貌,这孩子不过十五六岁,便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等年岁稍长一些,还不知道会是何等风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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