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太阳出来,照在身上暖和和,地面的水渍不知不觉蒸发无踪,也只有身侧的野草还藏着水珠,在芽心抽出嫩绿的小叶,细细尖尖,尚未舒展。
虞苏从怀里摸出半个饼,捧着啃食。这个面饼加了野菜和蛋,烤得金黄,散发着食物的香味。
天未亮时,炊火就燃起。
姒昊到门外摘来一捧野菜,把剩余不多的面粉和鳖蛋都拿了出来。虞苏切菜,揉面,将面饼摊在石板上,快熟时,再敲上几个蛋。
虞苏亲手下厨,制作了三张饼,姒昊和大黑两张,虞苏一张。
没有烤焦,香酥可口。
慢慢品尝完野菜蛋饼,虞苏想面粉已吃完,自己有一袋脱壳的粟米可以吃,然而没有炊具。粟米一般是蒸,需要陶甑,或者煮,需要陶鬲。
今早提起这事,姒昊说可以煮,不知道他要怎么煮。不过虞苏也不担心,莫名他很信任姒昊。
虞苏眺望远山,思绪飘远,想着姊夫他们肯定已通过角山营地,此时定然在仑城。姊夫走前和他说,四天后,必会回来。现在回想,当时自己心情忧愁,还以为这四天会很难度过呢。不知不觉已快度过一半。
虞苏从角山收回目光,他盯着山道等待,他在等姒昊负芦苇回来。
芦苇无处不在,山下随便哪里都有,果然没等多久,就看到姒昊踩着矫健的步伐,身负芦苇,登上山道的身影。
“蒿。”虞苏挥臂,唤着姒昊的“名字”,他唤起来很自然,熟络。姒昊在山道上暂停脚步,他听到虞苏的唤声。
不同于虞苏,姒昊从没喊过虞苏名字,不过他话不多,虞苏也习惯了。
姒昊将一大捆芦苇背上落羽丘,倾放在虞苏身旁。虞苏欢欢喜喜把芦苇往怀里拢,仿佛是什么宝贝,虞苏对姒昊说:“这些够了,可以编一条长长的席子。”
嗯,他要织条席子。因脚伤,他能帮到姒昊的地方很少,但也尽力让自己做些事。
早上,姒昊拿背草的工具和割草的蚌刀要下山,虞苏问他才知道是要去割芦苇,便就让姒昊多割一些,他编制草席。
看向在芦苇堆里微笑的虞苏,姒昊站着没动弹,也没说什么。
虞苏见姒昊伫足没离去,还以为他是想说点什么。看来姒昊留下,并非因为他有疑问,而是他暂时没打算离开。虞苏在姒昊注视下,他挑选芦苇,拿石刀剖芦苇杆。
就这么我制作,你看,过了好一会儿,虞苏才意识到姒昊是在学习,他不会编草,也难怪这里的芦苇这么茂盛,他却睡着张破草席。
不过也很奇怪,编草的活,大家都是很小的时候就应该学会了,他居然不懂。
虞苏流利地编织芦苇,席子渐渐具备雏形。他做事细致,专心,很快把身边的姒昊忘记了,直到虞苏剖开芦苇,被锋利的芦苇杆边沿割伤手,他吮手指,抬头正对上姒昊的眼睛。
姒昊往虞苏这边靠,虞苏会意把手递向他。虞苏展示他修长的食指上一道不深的割口,淌着血。
姒昊低语:“我去摘草药。”
“用叶子,把它包起来,它会自己好。”割在手指的伤口浅,虞苏知道怎么处理。
虞苏顺手从身侧薅片野草的叶子,将之擦拭、卷曲,套在伤指上。虞苏单只手不好包扎,姒昊帮忙,他抽出芦苇纤维,捏住两头,在虞苏伤指上绕绕,用它系束叶片。在这个过程里,虞苏留意到姒昊的手指上有好几处淡淡的伤痕,看形状大多是割伤吧,细细的,倒是不严重。
“好了。”虞苏把伤指头缩回,继续他劳作。他的十指指灵巧,只是一根手指有伤,不影响他。
姒昊盯着虞苏编草席的手看,见虞苏不编织的速度,一看就有着娴熟的技能。姒昊看得专注,直到他像似想到什么,突然起身离开,步下山道。他要为羊群储粮草,还得来回背负好几趟的芦苇和稗子草,险些因陪伴着虞苏而忘记要事。
午时,虞苏编好草席,将草席铺平,放在地上晒太阳。他探头看山道,想寻觅姒昊身影,然而姒昊早赶着羊群放羊去了。虞苏挥去额头的汗水,夏日阳光炎热,他顾望四周,见到一处树荫,想要不挪过去。拿起身旁的木拐,虞苏将它支起来,拄着,试探行走。
迈出第一步,很稳当,迈出第二步,伤腿的脚趾尖点地,等待中的疼痛感,微弱许多,虞苏暗喜,拄着拐杖径直往房屋的方向前去。
站在土台的阶梯下,虞苏试着攀登,果然单腿做不到。于是他放弃攀登,乖乖朝林荫挪动。即使行动不便,虞苏也不气恼,不懊恨,他看起来很悠闲,心情不错。
他藏在道口的林荫下,想着午时姒昊肯定会回来,再麻烦他背自己回屋去,正午外头很热。
周身徐徐凉风,拂去虞苏脸上的汗水,虞苏抱膝低头,观察草丛中的蝴蝶。色彩斑斓的蝴蝶展开翅膀,在一朵小紫花上翩跹,虞苏羡慕它有翅膀,儿而自己伤了腿。
静下心,无所事事时,虞苏会想念虞城的父妈和友人。最想念的还是母亲做的菜肴,非常满足;还有自己和风川他们出去玩,去捕鱼采撷,去游泳嬉戏,特别开心;也会想起在热火朝天的大陶坊里,帮忙制作陶胚和陶范,心里满满的充实感。
这样想着,孤独感袭来,不禁又往山下看,想找寻姒昊的身影。
要是换成自己,没有父母和兄弟姐妹,没有友人,茕茕孤立于世,内心不知晓该是多么凄苦,多么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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