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天接过饭碗默默地加菜,口感味道一如往昔。
他一边吃,一边给自己划了两条道。一条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凑合下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蹭吃蹭喝;还有一条是把话说明白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井水不犯河水。
好像那条路都走不通。他没想过其实还有第三条路,可这条路压根儿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怎么不说话,不好吃?”池陆阳问。
高小天被打断思绪:“没,特好吃。”
池陆阳努力找了个话题:“出差顺利吗?”
“还行。各种幺蛾子,都让我跟胖子怼回去了。”
“真没想到胖子和tina……”
“你都知道了?”高小天惊异于池陆阳的敏锐。
“在清澜湾的时候有一天我们去看日出,你没去,他们俩故意躲开大部队,我猜是去表白了,没看出来,胖子还挺浪漫的。”
高小天忍不住吐槽:“一朵鲜花a能收拾的了。”
“嗯,上次唱歌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高小天正要去夹一块牛r_ou_,听到“上次唱歌”几个字,就觉得耳根子一热,筷子抖了一下,r_ou_又掉回了盘里。
池陆阳装没看见,慢条斯理地接着说:“一物降一物嘛,我觉得胖子还挺靠谱的,又是戒烟又是戒酒还减肥,能为了喜欢的人放弃自己的小嗜好,或者试着接受自己原来不能接受的事物,肯定是真爱。话说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好上的?”
高小天抬头,心里五味杂陈,池陆阳却好像就那么随口一说似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异样,高小天想了想说:“可能是在我的高压下不堪重负,从反抗暴君的同仇敌忾中衍生出了别样的惺惺相惜吧!这么说来,没准我还是个媒人。”
池陆阳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啧,单身狗孤独寂寞冷都能让你说得这么委婉。”
“他们赶紧结婚,我能省一份份子钱。不对,我要是媒人是不是他们得给我包红包啊?”
两个拔不开麻的人,自己一堆乱事都没整明白呢,说起别人的感情反倒头头是道。
可能人就是这样,喜欢用别人的喜乐掩盖自己的伤痛,仿佛这么一说,自己也成了那喜乐的一部分,伤痛什么的就可以暂时忽略不计了。
两人都十分默契地避开了年会、秦山等敏感话题,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时间仿佛从年会前一天直接跳到了现在。
四菜一汤,被吃得盘干碗净,就连最清淡的白灼菜心高小天都吃得有滋有味,这要是放在他们刚出差的h市,他连点都不会点。
高小天吃完饭特自觉地去洗碗,池陆阳站在一边,盯着高小天把餐具放进洗碗机,肚子里的话上蹿下跳,他清了清嗓子说:“小天,我有话想跟你说。”
高小天警觉地绷紧了身体,全身进入戒备状态。该来的迟早要来,其实不用池陆阳开口,他已经知道要说的是什么了。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跟自己摊牌,两人的关系再往前走一步是什么,高小天想想就觉得害怕。
没错,他贪恋着池陆阳的这份温暖,三十年没体会过家的感觉,池陆阳给他补上了,如果没有那一而再再而三的撩s_ao,他真的不想改变这种相处方式,可这显然不是池陆阳想要的。
高小天的心脏狂跳,连和池陆阳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脑子里一团乱麻,他合上洗碗机,双手撑在流理台上,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先不要说可以吗?”
“什么?”池陆阳问。
“我今天有点累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好吗?”高小天重复了一遍,他只想着,能多搪塞一阵是一阵,他既不想让池陆阳失望,又无法彻底说服自己,只好来个缓兵之计。
池陆阳盯着把头埋在手臂间的高小天,一阵沉默,刚才趾高气扬去机场接人的心气儿这会没了大半。他不明白,接受别人对你好,这到底有什么难的?明明已经动了心的啊?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俩人冷战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又能坐到一张桌子上吃饭,不能前功尽弃。于是,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池陆阳长长叹了口气说:“你要是累了,这周就别去磊哥那了,明天在家好好休息吧。”
“没事,明天下午去,明天上午我还得去下我爸妈那,咱们拳馆见吧。”
“也行。”
“那,我回去了。”
“好,早点休息。”
高小天拿上池陆阳专门给奔头准备的几条小鱼,头也不回地逃回了他的猫窝。
猫大人仿佛闻见了小鱼的味道,高小天一开门,就看见奔儿头很有猫样儿地坐在过道里,见到它尾巴一摆,轻轻地“喵”了一声,充分尽到了卖萌本分,铲屎官显然很吃这一套,把这小祸害刚才的恶行忘了个一干二净,蹲下身子,掏出小鱼直接喂给它。
奔儿头眯着眼睛歪着脑袋把鱼头嚼得嘎嘣响,高小天又想起了池陆阳餐桌上的话—— “试着接受自己本来不能接受的事物,肯定是真爱”。
一时兴起,肯定觉得自己是真爱,过了这个热乎劲呢?一个月呢?一年呢?一辈子呢?还觉得是真爱吗?
就算有,也是有保鲜期的吧。如果过期了怎么办呢?扔掉吗?
高小天靠在沙发上,手上轻轻抚摸着猫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高小天刚走,池陆阳的电话就响了。
他接起电话:“姐,想我了?”
池蓁蓁:“不想,你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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