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鉴柔声道:「还冷吗?」那小狐自然不答。谢鉴又道:「早些睡罢。当心伤了风,我可找不到大夫给狐狸看病。」将那小狐放进被窝里,又抚摸了它几下。
左右无事,谢鉴不久也去睡了。他路上累得厉害,洗澡又洗得舒服,当真是一夜无梦。
也不知睡到什么时候,谢鉴朦朦胧胧的醒来,隐约觉得身边卧着一人,帐里鼻端萦着的全是轻浅的清幽气息,却不是香。谢鉴素来是眠香宿玉惯了的,又睡得迷糊,只道自己身在那秦楼楚馆之地,顺手将那人搂在怀里,随便抚了几下。只觉触手处柔腻微凉,比上品苏州丝纹还软滑几分,又似自己整个人都能陷进这肌肤去,竟不记得曾消受过如此美人。
谢鉴心中猜着这是哪位花魁,懒懒的半抬起身来去看那人,天光微淡,他只隐隐看出那人的脸容柔美之至,却少了女子的娇媚,竟是个少年。谢鉴吃了一惊,脑中清醒过来,知道那只小白狐竟化成人形了。
狐狸的感觉本就敏锐,谢鉴起来看他,那狐狸少年便觉得了,睁开了眼来,一双眸子仍是从前一般的柔润。低低叫了一声「公子」,声音极好听,怕是落红语东风也没这般清柔。
谢鉴虽常常同这狐狸说话,如今遇上狐狸变人的异事,却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走来走去的推开窗看了看,外面人声渐起,已是黎明了。半晌只道:「你昨天没吃多少东西,现下饿了么,起来吃早点吧。」
那狐狸少年应了一声,却仍是缩在被子里,迟迟不动。
谢鉴奇道:「你怎么还不起来。」
那狐狸少年脸上一红,低声道:「我,我没衣服。」
谢鉴想起从前听的传说、看的鬼怪志异里,狐皮总是变做狐妖的衣裳,原来竟不是这样的。便将自己的衣衫捡出一身来给他,自去外面柜上要了两碗j-i蛋面。
回来时那狐狸少年已穿好了衣服起来,还未束头发。他穿谢鉴的衣衫略嫌大些,垂着两道广袖,倒也好看。不多时店伴过来送面,见谢鉴房里凭空多出一个人来,愣愣的只是盯着,险些将托盘翻了。
谢鉴吃了几口面,去看那狐狸少年,却见他只是低头坐着,也不动筷。问道:「你不爱吃这个吗?」心道他从前也是吃的,难不成变成人挑剔了。
那少年摇了摇头,将筷子拿了起来,仍是低着头不动。谢鉴见他是将两根竹筷握在手里,忽然想到一事,道:「你不会拿筷子?」那少年点点头,脸上微微红了。
谢鉴忍着笑,把着手教那看起来约十四五岁的少年拿筷子,他对这狐狸本有一些戒心和隔膜,此时全然消了。看他自己能挟起来才放手。
谢鉴吃了一半再去看他,见那狐狸少年仍是别别扭扭的捏着筷子挑那面条,又怕自己看见,偷偷抬眼来瞧自己,恰巧看了个对眼,登时埋下了头去,耳根子都羞得红了。筷子上晃晃悠悠吊着的那根面条险险掉在桌子上。
谢鉴笑道:「我来吧。」接过他手中筷子,挟了一口面条喂他。那少年微红着脸张口吃了。
待到喂完时,谢鉴那半碗面条早已凉透了,也不再吃。那狐狸少年看看剩面条,再看看谢鉴,眼睛里满是过意不去。
谢鉴见他美丽干净,本就是fēng_liú惯了的,捏捏他脸颊。笑道:「看什么?从前做狐狸时还会叫几声,做了人反倒一个字都不说了。说话你总是会的吧。」
那少年脸颊红红的低下头去,仍是不说话。
谢鉴见他头发散着,多半是不会束头发,又替他梳头,一边道:「你有名字吗?」
那少年点点头,道:「我叫令狐青。」
谢鉴「哦」了一声,道:「果然当得起『令狐』之姓。」「令」字有美好之意,「令狐」从字面看来,便是「美丽的狐狸」了。令狐青不甚明白,却也不问。
谢鉴一边替他梳发,又道:「你多大了?」
令狐青道:「今天刚满一岁。」
谢鉴手中的梳子险些掉到地上去,惊道:「一岁?」
令狐青极自然的道:「狐狸不如人寿命长,一岁自然便相当于人十几岁。」
谢鉴奇道:「你一岁便能化成人形?」
令狐青道:「我有一半人类血脉,我爹是人。」
谢鉴道:「他还和你们住在一起吗?」
令狐青低声道:「我没见过他,也没见过我娘。」
谢鉴一怔,他少时尚有母亲疼爱,这小狐狸竟比他还可怜几分。挑了块素净头巾替令狐青束好头发,柔声道:「青儿这一年过得难吗?」
令狐青想一想,道:「还好。有姐姐照顾我。」
谢鉴微笑道:「你原来还有姐姐。」
令狐青点头道:「我和姐姐住在洛阳城外的山里。」
谢鉴笑道:「说起来我们倒是同乡。」又道:「你被捉出来这许多日子,你姐姐一定急着找你。」
令狐青不说话,望着谢鉴的眼睛里却颇有依恋之意,半晌道:「我想回去看看。」又低声道:「我过些日子便回来。公子救了我,我不知怎样报答才好……」
谢鉴呆了一下,他虽颇喜欢这小狐狸,却也知道这是只媚狐,从未想过要同他怎样。可令狐青的话里,分明便是以身相报的意思,头皮不由一阵的发麻。当下道:「我要去长安,总不能在这客栈里常住,青儿若回来找我,定是找不到的。还是回洛阳好好住着吧,当心来来去去的,不知哪日又被人捉了去。明日我去买匹马,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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