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哦……那什么,谢谢啊。”
默斐到底也还是没告诉山祖,他是如何得知山祖在明玉诏下的冰湖,不过山祖此刻也将此事抛到了脑后,反倒是脑子里莫名其妙塞进了一段八竿子打不着的往事,越想越觉得屋子里闷得慌,便拎起桌上的一坛子酒,从窗户跳了出去。
牡丹金陵,花如其名,于夜色之中,将整个皇宫照得犹如白昼。
山祖与默斐,依言于酉时进宫,与皇帝一路同往皇后寝宫处。
尚且还有二三百步距离之时,便能够听见,有歌声自皇后宫内来,并伴有泠泠琴音、笛音、锦瑟之音、琵琶之音,以及更多说不清道不明却闻之不禁令人沉醉其中的音乐。
仔细听之,能够听见唱歌之人,音带颤意,缱绻歌词之中,似有诸多诉肠。
有胡南来兮,渺渺如烟。
佳人心悦兮,滚滚东去。
白头之约兮,朝夕不见。
心悦君子兮,曾许诺焉。
白头不见兮,魂不归来。
明月枝头兮,遮风蔽月。
有子孝贤兮,奈何非明。
可怜企盼兮,终不昭雪。
“皇后娘娘歌唱的挺好听的,就是有点太悲了,让人听了心中难免郁郁。”
一路上,皇帝陛下本就愁眉苦脸,听山祖此言,脸上神情更是难看,不知如何回答之际,倒是默斐出言打断这尴尬:
“皇后日日所吟唱之曲,都是同一支吗?”
“正是,入夜之后,先是吟唱,而后起舞,所有见过的宫人,第二日便会无端暴毙,自此之后,除了日常奉送饮食的人,谁都不敢再进皇后宫中半步。”
“所有人吗?”
听闻默斐所言,皇帝陛下紧锁眉头,过了片刻才道:
“除了朕,除了朕以外的所有人,凡是见过皇后歌舞之人,无一幸免。”
这本是一件很伤情的事情,山祖偏偏要从中听出一丝迤逦,只听他揶揄道:
“看来就算中了邪祟,皇后娘娘还是对皇帝陛下情深义重呀。”
“朕与皇后,伉俪情深,皇后贤德,却不想平白招来这等祸端,实在是,实在是天妒红颜呐……”
说着说着,皇帝陛下陡然悲从中来,忍不住便要涕泗横流,山祖最见不得人在他跟前哭,更何况这人还是……委实让他觉得有点接受不了,与从前记忆之中那人相比,反差着实太大了,忍着头疼说道:
“既然皇后偏偏没有伤害你,说明她还是有救的,你也别太伤心了。”
“果真吗?”
皇帝陛下这句话说得分外声情并茂,听到了山祖的耳朵里,却是忍不住抖了一抖,起了一身j-i皮疙瘩,未免再惹来不适,赶忙出言劝慰:
“果真,果真。今日有我二人在,管她何方妖魔鬼怪,定能统统收服,叫她不再作妖祸害人界。”
“若是果真如仙官大人所言,治好了皇后的病,朕定当……”
山祖正扯着耳朵想要听听皇帝陛下会给他们怎样的赏赐,却听见默斐淡淡地在自己身旁说道:
“到了。”
三人已然走到了皇后宫的门口,宫门口无一人守候,宫门微微打开,歌声较之方才在路上之时更为清晰,整座宫殿都被笼罩在乌云之下,明明方才来时的路上还能看见天上之明月,到了这里却已经被乌云给遮得严严实实,山祖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莫名觉得此处的温度,生生比旁的地方冷上许多,且y-in风阵阵。
“那就进去看看吧。”
虽觉不适,山祖还是率先伸手推开了门,门一打开,陡然从里边吹出一阵大风,皇帝陛下r_ou_身凡胎,当即被吹倒在地上,啪叽一声,听着都让人觉得r_ou_疼,这位皇帝陛下却是硬撑着没有吭声,倒是令山祖恍惚之间觉得找到了故人从前的一二分影子。
于是山祖多嘴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好痛啊!”
这包眼泪,从路上开始,皇帝陛下便已开始酝酿,终于在山祖去将他扶起的时候,哭了出来。
嗯……形象也在一瞬间崩塌。
“能哭,看来疼得也还不是不能忍受的。”
山祖收回了方才的想法,赶忙伸回自己的手,快步走到默斐身旁,问:
“你可有察觉到异样。”
默斐摇头:“不曾。”
山祖本想,默斐皱着眉头在一旁沉默了这许久,应当是将来龙去脉猜了个差不多了,毕竟堂堂战神大人的名头可不是吹牛得来的,却不想,这厮光明磊落地丢下这两个字,便是抬步迈进了皇后宫。
“不曾是怎么个不曾?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一点点儿?哎你倒是说句话呀,半句也行,实在不行你倒是吱一声呗!”
山祖絮絮叨叨地紧跟着默斐走进了皇后宫,皇帝陛下见无人理自己,便也就抹了眼泪,紧跟上二人的脚步。
走进皇后宫,山祖与默斐才发现之前在宫里所见的金陵牡丹也就是那个样,皇后宫里所种的金陵牡丹,才可称之真正的国色天香,株株牡丹都长得分外茁壮,那盛开的花瓣,除了花朵自身所带的夜光,花瓣四周还悬浮了一层金粉,萦绕出一种莫可名状的迤逦氛围,这金粉随风轻轻韵动,山祖看着看着,竟觉得有些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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