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苻晖与慕容冲带来,有他自己的盘算——苻雅是宗室大将,既能且忠,更可贵的是,x_i,ng情敦厚平和,极其知晓进退;杨安是仇池宗室,其父祖均为仇池国君,可他自投秦以来,攻凉救李俨、灭燕、讨仇池、攻梓潼、斩杀叛将张杨、合攻襄阳,可以说,他麾下叛将何其之多,却独有这个杨安安分守己——姚苌慕容垂包括眼前的慕容冲,他们哪一个不是苻坚盛时卑躬屈膝,苻坚败时乘势反叛?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此时依旧想着让他们与贤德亲近,再施以仁德教化,这么看来,他苻坚不管前世今生都是天真得可笑,可他总还是想试上一试。
“父王,车里有些憋闷,儿臣可否骑马?”苻丕与他同乘,听着马车外的蹄声,不由得蠢蠢欲动。
苻坚笑笑,“朕一人坐在车上,寂寞得很,你骑马可以,找个人代你。”
苻丕眼睛一亮,转头便下了车,不过一会,苻晖茫然上了马车,“父王何事吩咐?”
苻坚笑答,“无事,只是你兄长不想陪我这个老头子坐车,让你替他受过罢了。”
苻晖刹那间便苦了一张脸,不提伴君如伴虎,就说苻坚本就不是个爽直的x_i,ng子,近来礼佛后,更是沉闷无趣得紧,征途漫漫,岂不是要将人活活闷死?哪里有与将士们一同纵马奔腾、快意谈笑得自在?
强压着x_i,ng子陪了半个时辰,苻晖便借口小解下了马车,随即上来的便是满面肃然的慕容冲。
“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苻坚哑然失笑,“无事。”
慕容冲正茫然不解,就听车外传来苻丕苻晖的哄笑之声,方知自己中计,只好局促不安地跪坐在苻坚对面,想着如何脱身。
并非自己的儿子,苻坚也失了耳提面命的兴致,便只顾看着窗外,忽而道:“若你是主将,你将如何打这一仗?”
“仇池本就是弹丸小国,不足惧也。”慕容冲恭敬道,“陛下麾下猛将如云,理应有应对之策,何须我等多言?”
苻坚“嗯”了一声,不再回话,也不让他告退。
过了这段时日,慕容冲也隐约摸到一点他秉x_i,ng,知他对自己应答不满,便道:“臣以为,招降即可。”
“以我兵马之雄,取仇池轻而易举,此时仇池上下定然人心惶惶,若是用反间计,让其君臣离心、百姓奔逃,必可事半功倍。”
苻坚点头,前世便是杨纂麾下的杨他杨硕投降为内应,慕容冲此时能猜的七七八八,也算不易,又问,“许多人问朕为何不调兵遣将,反而要亲自西征……”
慕容冲不敢多言,怕被扣上一个揣摩上意的罪名,只含混道“陛下不辞劳苦,御驾亲征,定有陛下深意,臣不敢妄言。”
见苻坚又低垂着眉目,不再言语,慕容冲不禁在心中骂了一声老匹夫,“先取仇池,进图宁、益。”
苻坚在心中将苻丕苻晖等人挨个考评一遍,不由得长叹一声,“朕之诸子,怕都不及你。”
慕容冲一颤,以头抢地,“臣怎敢与诸王子相比。”
苻坚懒懒散散地看他惶恐不已的样子,心里不但未感到半分快意,反而生出几分烦躁,“他们是王子,你也是王子,有什么不能比的?”
前世的慕容冲宠冠后宫,许是被他惯坏了,平日见到朝中重臣都倨傲不羁,有时对着他还敢甩脸色,哪里会如此小心翼翼?而眼前这个谨小慎微的少年,在他的刻意砥砺栽培下,可会更加蓄志藏j,i,an,狡诈莫测?
“成王败寇也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罢,到底有主仆之分。”慕容冲轻声道。
苻坚笑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话说的不错,也许若干年后,我苻氏的男儿,也成了旁人的臣虏,正逢乱世,这没什么不可能的。”
思及自己身世,慕容冲由衷道:“陛下想的通透。”
苻坚自嘲一笑,“等你到朕这个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想不通、勘不破的?”
“陛下刚过而立,春秋正盛,怎么就看破红尘了?”慕容冲话一出口,便顿住了。若是他没记错,天王突然皈依,仿佛正是那夜之后……
想起那夜苻坚帝王威仪表象下的颓丧苍凉,他突然有个极致荒唐的想法,兴许天王一心向佛,与那夜脱不了干系。
纵使他再明、慧机敏,又如何能想到再世为人这种玄妙之事?
“黄泉路上无老少,”虽然瞥见他的眼神闪烁,苻坚却未去探究他的小心思,“朕是刚过而立不假,可若是只有四十余年寿数,那也快了。”
听闻此言,慕容冲本就白皙的面孔显得更加苍白,他早已看清楚,如今他与阿姊在秦宫中最大的倚仗,并非慕容暐,而是苻坚与苻宏父子,便真心实意道:“肩负社稷,还请陛下少些思虑,保重龙体。”
这些话他上辈子也常说,此番却是最赤诚的一次,苻坚轻声应了,便合上双目,养j-i,ng蓄锐。
见他休憩,慕容冲也松弛下来,靠着车壁,看着窗外发呆。
有了他这个不敢悖逆的冤大头,苻晖与苻丕自不会自投罗网,就这样,除非有将军前来商议军情,慕容冲均会在车中陪侍,或是考校兵法韬略,或是考校诗书经典,或是对弈手谈,更多的时候则是沉默不语。
开始时,慕容冲还有几分戒备,时日久了,倒也自在起来。
快到陕中时,有斥候来报:“陛下,军情。”
慕容冲自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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