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摇摇头,“不了。”这些分寸他懂。
袁朗付之一笑,拎着放矿泉水瓶子和毛巾的塑料袋,揣着中华烟朝山上走去。
袁朗的身影消失在通向墓地的山路上,高城半开着车窗冷眼静看。袁朗的背影让他想起他的父亲,此刻伴随他们的都是相同淡漠的孤寂。
高城想,袁朗去看他的战友了,不是站着的,而是躺着的,永远躺着。
袁朗熟门熟路的站到两块墓碑中间,墓碑所处地势不高,正对着山麓下的民居,视野很开阔。花岗岩的墓碑上面的字体刚劲有力,书写着幕主的名字,范良益。狭长的供台上有尘土。墓碑两边都栽有两颗青松,犹记刚栽下不及膝,如今长的比人还高。袁朗蹲下shen,抹去供台上灰尘,一抹满手都沾满尘土,他随拍拍手,手掌表面依旧是灰色的,不得不拿出毛巾蹭了蹭。接着他从塑料袋子里捞出矿泉水,用矿泉水s-hi了毛巾大刀阔斧的擦,前前后后,认认真真,一丝不苟。擦完毛巾都不见原色,就黑乎乎的一块。
袁朗丢下毛巾,掏出香烟,点上跟烟吸了一口,中指和食指夹着烟蒂,转头放到供台,再给自己再点上一跟。他盯住墓碑,像要把墓碑盯出个洞来一般用力,突然他呵呵的笑出声来。“矫情啊。”摇头长叹。
袁朗用夹着烟的手指指着墓碑,“哥,每次来看你都不带东西,别怪我。你不最烦请客送礼那套。”
范良益在老a的外号叫武僧,自小习过武,比袁朗长上几岁,为人向来仗义,一米八的个头,虎背熊腰,方脸宽额头,年壮气锐,剑眉大眼不怒而威,眼中有铁,一举一动流露刚强之气。武僧生前所属铁路的二中队,铁路得力干将,袁朗与现任一中队队长钱海川都是武僧和铁路一手培养出来的。
袁朗曾是武僧小分队最年轻的队员,两人关系亦师亦友。武僧对着目标明确但眼高手袁朗那就是把剔骨刀,软的硬的一起上,给人颈骨打烂了重新塑,袁朗为此没少吃苦头。恨不得能啃他的骨r_ou_。可片片久而久之风里来雨里去,他跟武僧的关系却特别铁,平日没人的时候袁朗就叫武僧哥,真跟自己多了个哥哥一般。
武僧算得上老a里的风云核心人物,凡是好的坏的都少不了他的份。好在他与原大队政委丁鹏丁政委有深厚的交情,总是能化险为夷。丁政委相当j-i,ng于政治,而武僧则对这些一窍不通,好几回都是被丁政委保着才没吃到处分。武僧去之前丁鹏就被调去总参。武僧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外号叫骆驼的叫李祥,如今他在队里管着后勤,骆驼的外号是娘舅给取的,取自《骆驼祥子》。一个是外号叫娘舅的杨建业,娘舅在武僧死后半年的一次任务失败出现心理障碍,数度自残,心理班干预未果,自杀未遂匆匆退役。
娘舅走的那天正是冬至,天黑的吓人,冷的发寒。时任中队长的铁路去送的人。当时的大队长为照顾娘舅的情绪,下死命令队员不准下楼。可袁朗不准备听话,他本是个刺头,武僧去了除娘舅和铁路没人能管得住他。他和钱海川一前一后固执的站在大门边目送娘舅离开。娘舅避开他们的视线,上车前哭花了脸。老兵的尊严迫使他不肯抬来头最后望一眼军营,他觉得自己是逃兵无颜以对他的兄弟们。
那天袁朗就一直站着,眺望车子绝尘而去的方向,手紧紧的攥成拳头,任风吹干眼角的泪,直到钱海川红着眼死拖硬拽的拉走他,狠狠的打了他两拳头,浑身冻僵的他才有些知觉。为此他和钱海川都吃了处分和一顿加餐,还得当着全队的面念检讨。如今那天的情节跟盗版电影似的深藏在袁朗的中央处理器中,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袁朗缄默,他有很多话想对武僧说,多的满坑满谷,却不知从何开口。他吸口烟,满眼茫然,只说道,“哥,你说没事你也显个灵……让当弟弟的把你找回来啊……”
山脚下两人正向上爬,袁朗眼尖,认出是铁路跟骆驼,骆驼提着塑料袋,两人都穿着常服,一抹鲜活的绿色在这死寂的墓园里显得突兀。
铁路他们由远而近,站到袁朗跟前。三个大男人站在墓碑前狭小的过道有点挤,只能一字排开。
袁朗蹲在地上,他仰头看铁路,“来了啊。”
铁路斜了他一眼,“你来的倒早啊。”瞥一眼墓碑,墓碑很干净,刚被袁朗擦洗过。墓碑上黑白照片上的武僧憨厚的微笑,甚至有三分腼腆。武僧不上照,所以他不喜欢照像,留下来的照片很少。
袁朗道,“今天三缺一啊,老钱呢?”他指的是一队队长钱海川。平常这个日子总是他们四个人一起行动。
骆驼赶在铁路之前出了声,“出去了。”意思就是有任务。
骆驼中等个子,长一张颇为斯文的脸,长眉细眼,但这只是欺骗大众的假象,骆驼x_i,ng格跟武僧很像,脾气比武僧更五大三粗。他跟武僧是同年兵,同武僧一样不善经营政治生涯。
“下面那个将门虎子,你们一起来的?”铁路问。刚才停车场高城率先下车向他敬礼,铁路都怀疑他是不是眼花,这种日子他们很少带无关的人来。
袁朗笑,“这不人缘好么。”他又解释道,“一起学习呢。”
铁路点了跟烟放到供台上,皮笑r_ou_不笑,“你这算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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