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牛树,他也没有比别人少只眼睛缺个鼻子吧?”
大家再看牛树,又是嘻嘻哈哈一顿笑。
“看,是吧。”季玉竹摊手,“身份地位这些东西,不过是外物。关起门来,私下里,对着自己的同学朋友,我们可以放松下来,不需要如此讲究。至少,在目前这个年纪,还是可以不讲究的。”
他想了想,补充道:“如果跟着大人出去、或是在外面、或是有外人的情况下,该有的尊卑礼仪,我们也不能忘。毕竟我们读书习字,本就是为了知礼仪廉耻、知人伦百态。”
“至于尊卑贵贱。”他接着说,“在先生这里,每一个努力生活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若是农人勤恳耕种,让家人温饱无忧,那他就值得尊重;若是官员兢兢业业,让一地百姓安居乐业,这个更值得尊重,因为后者让更多的人受惠了。”
“现在你们是学生。踏踏实实的学习,就值得表扬和尊重。”
“不管未来如何,将来你们各自走向什么位置,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摆正自己的位置和心态,努力提高自己,以后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季玉竹叹了口气,看着这些似懂非懂的稚嫩面孔:“你们现在或许还不懂,但是我希望你们能明白,真正的强者,不需要靠欺凌他人来体现,强者应该是胜不骄败不馁,宠辱不惊。”
此番话毕,季玉竹也不知道能起到多少作用。
他不会傻得去把人人平等的思想灌输给他们。
他只希望他亲手教出来的学生,能懂得自尊自爱,自立自强。
多年以后,从这小小蒙馆出来的几位重臣聚在上书房,与开创盛世的弘治帝骆昊聊起今日一番,都感慨万分。
但此时的季玉竹并不知道。
下午的课结束后,他就收到宁郡王府差人送过来的信件——来自边疆的信。
季玉竹拿着信急匆匆回房。
至于上面被裁切过的火漆,他表示理解。
这信从边疆来,不被翻查一遍才怪。
他边坐下边翻出信纸就开始看了起来。
“夫郎爱鉴。
孟春犹寒,分心两处,相忆缠怀。思念往还,恨无交密。”
看到这里,季玉竹挑挑眉。这家伙哪里学来这么一套文绉绉的说辞的?
接着往下看,果然画风一变。
“好了,咱就不装那文人范儿了,媳妇儿知道我想你了就成。
我已经到了边疆多日,具体在什么地方就不说了,说了你也不知道,不过这里风景跟清平镇、跟京城都大为不同,以后等太平了,我再带你过来看看。
夫郎给我写的军士训练方法很好……”
巴拉巴拉,信里写了一大通他们的训练日常。
然后说他很喜欢夫郎给他准备的护膝。
边疆这会还冷,这护膝又暖和又防护,往日训练经常会擦伤撞伤的情形现在都少了很多。
结果现在军中各大将领都用上了这玩意,让他极度不爽——这可是他夫郎特地给他弄出来的,怎么一个个这么不要脸呢。
季玉竹含笑细细看着信中极力吐槽同僚无耻作风的文字,仿佛姜卫衍就在他面前,咬着野草杆吊儿郎当地说着种种八卦。
薄薄几页纸,季玉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不舍地放下。
想了想,又翻出一个j-i,ng致的匣子,小心翼翼地把信收了起来,再妥帖藏好。
早些时候托宁郡王那边送去边疆的信,这会儿不知道到了没有。
北疆天寒,不知道他会不会冻着。
嗯,应该不会,毕竟他以前也在边疆呆了好几年了。
希望他别太折腾,否则他带过去就那么几身衣服可不够他坏的。
春末夏初的薄衫也一并托宁郡王府送过去,希望能赶上。
唉……
季玉竹叹了口气。
思念真是磨人。
往日他在身边,总觉得他烦人的不行。
现在他不在身边,却……
也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打起来,又什么时候能结束。
战场无情,刀剑无眼,他若是……
呸呸呸,怎么说衍哥也是个将领呢,军医什么的,必定是优先——
等等!
在战场上,军医会随队吗?
衍哥似乎说过军医是在后方等着的?
那要是在战场上受伤,得硬撑着回到大本营?
那、那……
想到这里,季玉竹急了,急忙跑去书房,摊开宣纸、提笔就开始写信。
匆匆几日过去。
今天本来就要去馆学那边接牛树,加上今天还是牛树的生辰,牛凉已经提前跟掌柜打过招呼,待下午没说什么人的时候就提前走。
笑语晏晏地送走几位夫人,牛凉轻手轻脚地把柜台上的脂膏盒子收起来,然后绕出柜台,跑去角房拿出打扫工具,打算趁中午饭点没什么人的时候打扫一遍。
跟他一起上工的还有一个娘子秋琴,这会儿她去后院用膳,然后她再回来换他。
他已经在这个凝玉坊上工五天了。
掌柜很好人,整日笑眯眯的。
秋琴也是个活泼的娘子。
他日常工作就是招呼客人,给各位夫人、郎君推荐适用的脂膏什么的,没人的时候就熟悉店里的脂膏,还有打扫卫生,让店面保持整洁干净。
比起在家下地干活,这份工真是又轻松又体面,工钱还高。
阿弟现也在姜郎君的学馆里学习。
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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