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知不妙,立刻斥退馀人,问他出了什麽事。
「死定了,我死定了。」他瞪著我,眼中无神,反覆说著同一句话。
「先喝口茶,慢慢说。」
我递了茶盅到他面前,他用双手颤抖著接过,茶汁ji-an到手背与长袍上,那茶新沏,端在手里尚嫌烫,他竟浑然不觉。
我也不追问,拖过一只圆凳坐到他身前静待。
「二郎,我、我怎麽办?」
过了良久他才开口,一说出话来就带上了哭腔,眼睛也迅速通红。他像被陷阱捉住的小兔一样看著我,满身的乞怜味道,那是我从没有见过的诱人表情。
我无法忍耐地揽著他靠进怀里。他不但没有抗拒,反而也伸出双臂抱住了我的腰。我心头大震,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竟是真实。
他的整个身体倒在我的怀中,温顺服贴,就连在梦里,也从没有这样温馨幸福的场景。我所能做的梦,除了那些激烈狂野的场景,就只有表明心迹後,遭到他嘲笑奚落厌恶疏离,甚至打杀而已。
我深吸口气闭上眼,感受拥抱著梦寐以求的身体的百般滋味,惊讶、狂喜、苦涩、甘甜、自厌、恐惧、激昂、动情、想笑又想哭……我现在的脸一定很奇怪,幸好没有别人看见,他是肩背向我紧紧靠著。
「我会死的,我们会被满门抄斩,怎麽办?二郎你该说怎麽办?」
他怯懦的低语将我从绮思中拉扯回来,一瞬间我以为听错了。
「满门抄斩?」
他更紧地抱住我,但随著他的述说,我逐渐没有心思再去感受那几乎灼伤整个身体的温度。
前几年河东出现一股叛军,朝廷几次围歼都没有使之覆灭,荷吟原是河东细作,与其他一些妙龄女子常年行走各地,以美色为诱饵,更许以重贿厚禄,意图策反实权人士,兄长似乎被她挑选用来作为接近郑国公的途径。
她曾将大哥灌得酩酊大醉,诱他将名字写在相约起事的盟书之上,兄长醉得糊里糊涂,浑然不记得曾有过这麽一回事。
昨日他坐班完毕,又去「醉华年」与荷吟相见,等她到半夜,这才知道那份盟书竟落入监察御史唐文笏所属的暗探手中,荷吟与那人缠斗许久,终是被他逃脱了去。
听完情由,兄长吓得面无人色,也顾不上斥责对方,赶紧回家,想把事情对父亲说明,谁知父亲已经上朝,因此急匆匆跑到我这里。
皇帝对父亲的猜忌从来没有停止,正愁捉不到把柄,这份东西一到他手,父亲、兄长枭首不用说,我们全家都要以附逆之罪论处。
我一时也没了主意。谋反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死罪,我没有官衔亦没有直达天听的通路,又去哪里替他辩解?就算是父亲出面恳求朋友多方斡旋,恐怕也凶多吉少。
「真的没办法了吗?」
兄长期盼的目光渐渐转为失望,放开缠在我腰上的手,绝望地跌坐在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用手抱住了头。
「怎麽会这样?我没想到、没想到的……真该死!」
我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是木然看向他,心乱如麻。
平心而论,兄长持身不正,有此一劫算他活该。我不想死,就算是有兄长作陪,我也不甘心就这样窝窝囊囊被杀。可若是他死了,我也不知道活下去还有什麽意思。这个家我半点不留恋,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我就带他逃走,隐姓埋名做平常百姓好了。
望著兄长抱头哽咽的样子,浓重的无力感自我心底窜升:他这麽一个人,没有办法过平民百姓的清苦日子吧?
罢了,先看看事情还有无转机。我深吸口气,询问他具体情形。
「盟书被盗是什麽时候的事?」
他抬起头来,赤红的眼睛给我一瞥。「昨日下午。那个人的行踪不久就被发现,荷吟与同伴一同追赶,过了几招,认出对方是御史府的人,却给他逃走了。」
原来那女人还有党羽。京城中这麽多权贵,他们却只找上了我这兄长,不知道该不该赞一声眼光好?
「那人逃进御史府了?」
「没有,他们追到南郊,那人杀了荷吟的同伴,也被他们打成重伤,向城外逃。」
他们从城西的「醉华年」一直纠缠到南郊,又要躲避京城戍卫,必然耗费许多时间。
「荷吟来找你是什麽时候?」
「不太记得了……这有关系吗?」兄长皱著脸。
难不成这种时候谁会有閒心来问你的闺房之事?我沉下脸,冷声道:「当然有,你要好好想一想。」
兄长瑟缩了一下,一个劲地敲著脑袋,过了一会儿道:「约莫寅时正了吧,五更鼓响了有些时刻,她才到的。我本该准备上朝,但不放心她……」
为等个女人连早朝都不管了,真不愧是多情种子。我冷哼一声。
他羞愧地低下头,却还不甘心地辩道:「我已经派人去告过假了,应当……」
我没有心情听他说完,又问:「确定对方只有一个人?」
这回他飞快点头。
我松了口气。看来那人就算要回来,城门多半也已经关了,且他既伤重,多半也无力逾墙而入。就算辰时城门一开便进京,御史早就上朝,看来事情还有可为。
「那贱……荷吟有没有派人去盯御史府?」
「派了,她说一有消息便会告知。」
我思索了一下,对他道:「你去宫门口等父亲下朝,对他把事情说了,务必绊住唐御史,不让他去御史台或者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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