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笑了起来,凑到碗边嗅了嗅,眯眼道:“有点难看,你做的?”
范卿玄眉梢不经意跳了一下。
谢语栖尝了一口乐道:“没想到你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人,贤惠呢。”
“你到底吃不吃?”
“吃啊。”谢语栖展颜微笑。范宗宗主亲自下厨做的饭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到的,自然全部进肚。
用过早饭后,谢语栖同昨日一样去了静室替云英施针,将近午时左右才出来,出来时脸色微微泛白,眼底的困乏之色更加重了,扶着栏杆靠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范卿玄接过他递来的药道:“回屋休息,半个时辰后自会有弟子前来送药。”
谢语栖横了他一眼道:“真会使唤人。那我睡去了,你呢?”
“守着你。”
谢语栖笑了笑,随后往栏杆上借了个力才站起来,拍了拍脑袋自嘲道:“是不是年纪大了,j-i,ng神都不如从前了。”
范卿玄上前一步跟在他身后:“施针要耗费大量心神,尤其母亲情况不算好,施针起来会更费力些。”
“费力是真的,不过j-i,ng神差也不假……九尸毒那一次可更棘手,熬个七八天不费吹灰之力啊。”谢语栖笼着袖子漫不经心在说,而身边那人的脸色却逐渐冷如寒冰,直到白衣人说到“再熬上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时,冷冷的开口道:“你是觉得我奈何不了你么?”
谢语栖顿了一下,笑道:“有你在,我任x_i,ng一下有何不可?”
兰亭阁内,檀香轻绕,内室放着炭炉,暖意融融。
范卿玄宽袍缓带倚在书案边,正拿着卷书简在看,而离着不远的床榻上,一人缩在被子里小憩,羽翅般的眼睫微微颤动,时而轻蹙眉头,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就在范卿玄翻过一页时,谢语栖轻呢一声,皱紧眉头猛的颤了一下,惊动他望了过去。只看谢语栖原本是侧身而卧,挣扎着就成了躺卧,然而此刻他却愈发不安神起来,辗转反侧。
范卿玄起身过去推了推他,他却一时未醒,额角布着细密的汗珠,神色痛苦。
“语栖!你醒醒!”范卿玄轻拍他的脸,可男子也只是微微睁眼,并未醒来。
范卿玄伸手按住他眉心,将一股内力徐徐传入他体内,未几他猛的睁开眼,目光涣散半晌没有焦点,呼吸急促竟一时难以平缓。
“醒了么?”
谢语栖茫然的看向他,无力的点点头,眼底的困乏之色较之白日里并未减去多少,反倒愈发浓烈,眼神都暗淡了许多。
范卿玄探探他的脉象,脉来如线,搏动无力。他的医术不比谢语栖,一时只能断出是劳损气虚,只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又并不尽然。
“我没事……就是没睡好,不碍事。”
“再睡会儿?”
谢语栖有那么一瞬的失神,甚是乏累的合上眼。
这大半天里他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不管如何犯困,都在将将入睡的那一刻惊醒。后来他便起身到院中去坐着,看着远山远水,吹着初冬的冷风,总算是提起了些j-i,ng神。
小院一角,一道凌厉的目光紧紧盯着那袭白色的身影。直到他回了小屋,那人才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旋即走到另一头隐蔽的石柱后,就着昏暗的光线轻轻在石柱上擦拭了一下,然后从腰包里抽出了一柄小刀,在柱子上刻下一个小小的符号,趁着院中无人快速离开了小院。
倚在树上的一袭灰布衣余光瞥见那人逃开的背影,咬了咬嘴中叼着的竹签,轻声嗤鼻,随后一个兔起鹘落跃下树枝,绕到了那人停留过的石柱后。
石柱上一个奇特的符文映在男子眼底,他饶有兴致的笑了一声。
景阳城外,常青林。即便是初雪过后,仍旧一片青翠葳蕤,只是少许的积雪像是棉花团般拥簇在绿色之中。
林间一道紫色的身影极速穿过,最后一弯腰进了山壁的石洞内。
紫衣女子拧开石门,内里是一座坑洞,正中的古树下盘膝坐着一个带着铁面具的男子。
“领主。”
穆九微微睁开眼:“素翎?何事?”
女子抱拳道:“领主,赵易宁想对付谢语栖……我要动手么?”
穆九冷哼道:“动到我的人头上,这小子胆子不小,赵黎的儿子……呵,有点意思。”
素翎犹豫着抬头看了过去:“那……我要怎么做?”
穆九瞥了她一眼道:“什么也不用做,就让他先计算着,替我分歧了他们两个正好省事儿。不过你多盯着些,若是那小子要杀小谢,立刻动手。”
“是的……另外……”
穆九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皱眉道:“有话就说。”
“我发现还有一个人也跟着谢语栖他们……”
“还有一人?”穆九眯眼。
“对,因为他一直藏的深,也没什么动作,我也不太确定究竟是什么来头……”
“那先留着。若是碍事了,杀了就是。”
“是。”
天空又纷纷扬扬飘下小雪,天色渐晚,正酉时分,已近全黑。范氏宗门,静室内,烛灯摇曳,云英坐在圆桌前望着灯蕊发呆。
这时门外传来咚咚几下叩门声,一个声音道:“云夫人,可以进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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