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存微微一笑,道:“谢了,不用。”
红绸于是松开手,愣愣地看着萧墨存一人慢腾腾地走如人群。周遭寂静地连人心跳的声都几乎可闻,然而却似乎在寂静之下,隐匿无声的萧杀。这一幕从此便深刻在红绸心底,许多年后,她忆起来,仍然能如初见一刻那般,清晰地想起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那人明明走得极慢,却每一步都显出绝不退却的坚毅;那人明明看起来如斯单薄,仿佛下一刻,即会不支倒下,明明无枝可依,脆弱得,宛如初春屋檐下晶莹欲化的冰凌。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又偏偏浩气高洁,一身白衣,翩然出尘,凛然若风拂玉树,雪裹琼苞。
呆望着萧墨存的人群,自动自觉于其所行之处,让出一条道来。萧墨存目视前方,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只看着台上那一人,那个令他倾注了两世深情,抛却功名厚禄,只求两心相知的伴侣;那个乍闻其死讯,恨不能以身殉之,碧落黄泉,只要与他相随的爱人。
他走到离那祭台尚有数丈的距离,停了下来。身子微微颤抖,闭上眼,自己说过的话,当时情景,犹如昨日,历历在目:“千秋功名,诚然诱人,但若以牺牲人生唯一知己良伴为代价,恕墨存不能苟同。”
“若有那么一天,我信你已然尽力,想来天意如此,我们不要强求。你要懂得,该转身的时候,转身而去,对你对我,才是最大的仁慈”
“你要好好的回来。”
……
萧墨存静静地微笑了起来,春日明媚,阳光照在身上,温暖直直沁入人心。
真好,在这样的时刻,还能想起那些过往的美好,还能感到如斯温暖,真好。
他募地睁开眼,带着那抹惊艳夺魄的微笑,对沈慕锐轻声道:“慕锐,我来了。”
沈慕锐难以自持地上前一步,道:“你,你怎会现下过来?”
他的声音,止不住有些抖动。他原本计划的是,由自己将那众人情绪安抚下去,再自行请罪,令盟众感动莫名,随后再安排盟内此后大事,待诸事完毕,再将墨存请出,以自己爱侣身份,为死难弟兄上香,由徐达升为他洗刷那等内j,i,an之罪,其间即便有人为难于他,自己也会一力承担,为其开脱。
他想的是,萧墨存要长久与自己在一处,日后,他一身才学,当能助凌天盟成就一番事业。因此,萧墨存与盟众这个心结,必须要早日解决,拖得久了,那误会只会纠缠不清,所谓的仇怨,也只会越积越深。水陆道场是个极好的机会,一来到场的人,绝大多数是自己的得力下属,j-i,ng明强干,头脑冷静,忠心不二;二来,无论如何,墨存毕竟已然令盟众起疑,这等疑心,消除起来甚为困难,因而需要墨存自己来一场请罪。而最有效的方法,莫过于祭奠亡灵,世人多信鬼神之说,在灵前起誓,往往要比平日里说上千言万语,来得更为有效。
他甚至,忧心墨存情绪波动,或盟众不依不饶,届时可能会伤了他的身子,故特特耗了无数人力财力,寻了那古方,事先调养他的身体。而墨存如此聪明一个人,应当明白自己的用心才是,这几日相处甚欢,他对自己的安排,不也从无异议吗?
只是,眼前一切,仿佛正悄然偏离他预设好的方向,有些什么关键的地方,他没有算计在内,沈慕锐紧盯着萧墨存那抹美绝人寰的微笑,心里莫名的,浮上一层说不出的恐慌,负手的拳头,暗暗握紧。他皱了眉头,暗忖道,到底是哪里,他漏了去想?
到底是哪里,他没有考虑周详?
沈慕锐还未思量完毕,却听得先前瘫在地上耍宝的妇人一声尖叫,扑了过去,骂道:“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妖人,就是你害死先夫,你还我先夫的命来——”
她披头散发,红了眼,状若癫狂,似乎恨不得将萧墨存撕咬成碎片,且自身颇有武艺,仇怨又深,这一扑之下,当真锐不可挡。眼见就要触及萧墨存那身白衣,场上却从两个方向传来三声声响,一个灰扑扑的小人影撞了过来,脆生生的童音喝道:“主子——”;另两声发自台上嗖嗖的击物破空之声,那妇人五指张开,还未尚未碰到萧墨存,整个人却软软倒下,一个环佩并一只男鞋分别击中她腰间手上两处要x,ue,再看台上二人,沈慕锐已变了脸色,伸出手去,却又垂了下来,另一旁的徐达升单脚穿鞋,神色甚为愉快,张嘴却骂骂咧咧道:“小东西怎的又突然跑出来?妈的,害老子又得扔鞋。”
萧墨存只觉眼前一花,腰间已被一个小人儿牢牢抱住,却是本已经送出去读书的小宝儿,他脸上显出苦笑,摸着孩子瑟瑟发抖的身子,温言道:“小宝儿,你怎么不听话跑回来了?”
小宝儿惊魂未定,抖着声音,张嘴想哭,却哭不出来,萧墨存忙抚慰他的背后,好半响,那孩子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道:“呜呜,吓死我了,呜呜,主子……”
萧墨存搂着那孩子,一脸苦笑,沈慕锐见他神色如常,方慢慢放下心,沉着脸道:“泼辣跋扈,目无盟规,竟敢在我眼皮底下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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