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们都有些迟疑,随即看向御医院的医正。
那位名医须发皆白,犹豫了片刻,便决定据实以告:“云深的外伤本来未损筋骨,当时看着以为不要紧,可他在雪地里冻了许久,内外煎焦,元气大伤,再加云大人的体质一向偏弱,这时便承受不住。白天阳气盛,瞧着尚好,在子时病情急转直下。现下我们正全力施救……”说到后来,他欲言又止。
宁觉非心知不妙,心里挣扎着,不敢问,却又急着想知道详情,努力支撑着,他还是问了出来,“云大人会有生命危险吗?”
医正知道二人即将成婚,这时心中忐忑,实在不敢正视他,便抱拳躬身,低声道:“很难说,如果云大人能撑过三天,应该便无x_i,ng命之忧。”
他这话说得圆滑至极,宁觉非却已明白,云深的情况肯定很凶险。他走到床边,凝视着那个依然昏迷不醒的人,一直默不作声。
云深脸色灰败,颊边却隐隐泛出不正常的暗红,呼吸时紧时缓,在静夜里听着,让人很是揪心。
宁觉非沉默了一会儿,转头对御医们说:“你们继续,全力施救,若是……真有什么好歹,我也不怪你们。”
那几个御医心里松了口气,感觉躬身施礼,“多谢王爷,下官一定全力以赴。”
此时已是寅时三刻,宁觉非坐在一旁,看着御医们忙里忙外,针灸,灌药,热敷。不久,有内院仆人按照他们的要求送了两个火盆进来,让屋里更加温暖。宁觉非心乱如麻,忽然觉得很冷。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澹台牧在宫中起了身,当即派人前来询问云深和宁觉非的伤情。御医自然据实相告。澹台牧一听就急了,吩咐今日罢朝,立刻摆驾元帅府,赶过来探望。
走进屋中,他一眼便看见宁觉非脸色惨白,坐在那里出神。过去,无论这位大将军受了多重的伤,生着多难受的病,他都恬淡平静,仿若浑然不觉,可今天,这位闻名天下的战神却失魂落魄,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澹台牧走上去,伸手握住宁觉非的肩,温和的道:“觉非,别急,云深不会就这么去的,他一定能挺过来。”
宁觉非抬头看着他,半晌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些御医这才发现皇帝亲临,赶紧过来见礼。澹台牧摆了摆手,向他们询问云深的病情。
医正擦了擦额上的汗,将刚才对宁觉非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澹台牧皱起了眉,颇为不悦,“云深虽然伤得重,又受了那么多折磨,可按理说也算解救得及时,没有拖延,你们个个都是当代名医,怎么就治不了?是不是浪得虚名?”
那几个御医吓得一哆嗦,同时跪下去重重磕头,连称“不敢”。
澹台牧上前去看了看云深,心里不由得一沉。他见多识广,自然一眼便能看出,云深现在的情形确实已是凶多吉少。他稳住心神,转身命令道:“你们不必多礼,赶紧过来救治。”
那几个御医答着“是”,起身拥过去,继续施救。每个人都紧张得一身冷汗,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澹台牧回过身去,挨着宁觉非坐下,轻声说:“觉非,你自己的身子也很重要,还是再去歇歇吧。”
宁觉非微微摇了摇头。沉默片刻,他低低的道:“陛下,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以豹王的能力、身份以及综合南北两军的情况,由他执掌全国兵权是最适宜的。鹰军那边,云汀已经很称职了,不用担心。目前看来,还是南楚旧将比较谨慎,不敢多提意见,唯恐动辄得咎,怎么让荆无双、李舒、游虎这样的名将真正全心全意的为国效力,还需要陛下进一步努力。我府里的江从鸾名为总管,实为我的朋友,他以后可能会回西武,恳请陛下放他离去。那日松……”
他说到一半,澹台牧便明白了,他竟是在交代后事,不由得心里一惊,随即便急了,立刻打断他,“觉非,这里不是说话之处,你随朕来。”
宁觉非没有犹豫,马上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
外面的院子里站满了护卫,在清晨凛冽的寒风中纹丝不动,见到澹台牧出来,立刻让开一条道,保护着他去到书房。
江从鸾已经起来,也知道皇帝来了,赶紧指挥婢仆到书房掌灯、生火、烧水、沏茶,通知厨房j-i,ng心准备早膳,忙得脚不沾地。
澹台牧和宁觉非走进明亮温暖的书房,分别坐下,一时都没说话。
屋里屋外一片寂静。
半晌,澹台牧才缓缓的道:“觉非,你与云深情深意重,朕都明白。当年,朕与皇后也是如此恩爱,无论政事军事,朕都愿意与皇后商议,彼此之间从未红过脸。不管朕是要更改祖先旧制,还是决意南下取楚,皇后都坚决支持,始终站在我身边,与我并肩作战,直到在前线中箭身亡。那一刻,朕悲痛欲绝,竟是万念俱灰,也起了你这样的心思,想要跟了她去。可是,朕的儿子、朕的百姓、朕的国家都需要朕,朕不能这么自私,就这么丢开手,一走了之。因此,朕坚持着活了下来。觉非,朕要你答应朕,切不可起什么糊涂心思,云深也绝不愿意你有这种念头。现下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就在想着放弃,那还怎么让云深坚持下去?”
宁觉非垂着头,一直默默的听着,等他说完,才轻轻的说:“陛下的好意臣十分感激。陛下一直对臣信任有加,将全国军队交付于臣,等于是把江山社稷都交到臣的手中,这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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