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洪一笑,头也不回地跳上马,催马一溜小跑地向对面山坡跑去。
目光一直死死盯住一点的温倩这才像是被牵动了线的木偶一样回神,咬著惨白的唇看著那鲜红的背影。
这少年,到底是人?还是恶鬼?
他竟然能这般完美地做出温柔多情的假象,到头来却又对她不屑一顾,迳自离去。
他让她萌发了幻想,却更残忍地将她意欲飞翔的翅膀撕碎。
不,就算丈夫相信她的清白,但经此一事,她的名节尽毁,悠悠众口会把这丑事传得何等难堪?茫然的目光回望,丈夫身后的将士表情各异:鄙夷者有之,不屑者有之,同情者有之,种种暧昧难明的目光几乎将她焚毁。
是,那邪恶的少年是故意的,恶意玩弄的背后本意也许不过出自妒忌,想让她成为柳家的下堂妇。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会得到这样的对待?
交出了心的结果竟然换来用血也洗不尽的羞辱与折难,更难堪的,竟然是败在一个男人手里。
她爱上的人,爱上的是她的丈夫。
这是怎样的捉弄?
她都是虔诚奉献出的心意——对丈夫温柔的忍让与忍耐的付出,得到的是疏淡有礼的体贴与尊敬,那个丈夫的爱意永远隐藏在责任之下,她看不见,摸不清;为这勾动自己所有情愫的少年燃烧,赤诚如火的心奉上了,却是被狠狠地抛弃,甚至当著众人面前将她一片心意践踏。
她并不是贪心的人啊,只是那么小,那么小的一个心愿而已。却为什么总也找不到相契的人呢?
没有比得到希望再陷入绝望更痛苦的事。
被遗弃的爱,足以让一个温和柔顺的女子化身为罗刹。哪怕是用上了x_i,ng命,她也要报这遗弃之仇。
温倩盯著那一次也没有回顾的火红色背影,目光从绝望渐渐变得怨恨。
耶律洪!
他,太小看她了。
嘴角泛起了一丝冷冷的微笑,温倩优雅地回转身,面对众人,脸上的笑容圣洁而美丽,退后一步,对丈夫盈盈一拜,轻声道:“相公,我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妾身的清白,以死明证。”
一扬手,早备下的一根乌黑的绣花针笔直地刺入了心房。柳清云发觉不对时想阻止她的手晚了一步,迅速晕出的黑血染上怀中绣帕,痴洒斑斑血泪,绣蝶永远成为锦帕上艳丽的蝶尸。
“该死的女人!”
耶律洪听到身后有惊呼声发起时,回头正好看到温倩慢慢倒到丈夫怀里的身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他立刻奔回,从怀里掏出一颗紫红色丹药送入那苍白的唇中,却已是回天乏术。
转爱为恨的可怕,竟是叫人不惜放弃生命也要报复。
耶律洪怔怔地看著这个几天前还叫他“红弟”的温柔女子,僵冷的面上带了一个恬静的笑,竟然是无比的讥讽,突然明白了她最后一举的深意。
她若活著,错的人在她,必将无颜面对丈夫与家中父老;她若死了,柳清云却一定会深深自责平常自己对她不够关切,同时……更厌恶他。
这是她最后的报复!
——对他而言也是最恶毒的报复!
狂怒的耶律洪几乎没想煽著她的耳光把她煽醒。
“不准你再动她!”
臂上一痛,却是眼睁睁看著妻子气绝身亡的柳清云一把搜开了他的手,不允许他再践踏亡妻的遗容。被握住的手劲大得几乎可以让他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沈冷的声调一字字地问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什么?”只有这样,他才肯握住他的手罢!
耶律洪痛得面色苍白,嘴角却慢慢绽出一丝苦涩中带著幸福的笑意,经声道:“我要你就算恨我,也要恨上——一辈子。”
第四章
时光佳再,两年岁月弹指即过。
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城守夫人私奔一事,现在也已自饭馆酒肆的闲谈中消失。
辽与大宋这两年来过得倒还平静,辽国的大王子耶律阮到底还是在一次兵变中推翻了摄政王叔的统治,新旧更替使得大辽国内动荡,这才无暇与外纷争。
不过,随著新王政权的逐步巩固,辽国再次蠢蠢欲动,边界峰烟再起。宋征民夫十万,授帅印予柳名将军二子柳逸轩,挥师北上,外御强敌。
临出发前夜,京城内处处低唱著离别的愁曲。
新婚的小妻子按著丈夫的手,折下江岸边的青青柳枝c-h-a到他的帽上、襟边,多少孤灯挑尽未成眠。
柳将军府的后院里也不能免俗地摆了一桌家宴,三巡已过,将酪配的柳老将军送回房后,面对面坐著的柳家两兄弟这才能好好地说说话。
柳清云看著少年得志,畴曙满志的弟弟,无言地替他多倒了一杯酒。
“大哥,可惜今天三弟不在,不然我们艾可以听他吟诗了,什么‘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之类的。”
对著夜空圆满的明月,微带酒意的柳逸轩有点可惜远在南方的弟弟不能回来与家人团聚,“不过……爹还是不想看到他的脸吧。”
长相与x_i,ng格都酷似母亲的柳儒生,五岁就被送到武夷山跟神医杜子房学医,白从母亲出走后,就再也没被接回来。
倒是柳清云与柳逸轩会时不时上山看他,兄弟二人的感情十分融洽。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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