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师父等着呢。”
三人这才上了车,一路上黎子忌都没言语,靠着谢清漩默默坐了。
见他们挨得那么近,纪凌心里不舒服,扭过头去看窗外景致。
这宕拓岭中,风物倒是极佳的。
远山如黛,笼在浮云里,说不出的神仙风骨。
路旁水边栽的都是烟柳,暮春时节,浓浓淡淡绿意堆叠,煞是可心。
此地房屋齐整,一律白墙黑瓦,街面异样的清洁。
路上行人不多,男女老少,全穿着素色衣服,个个脸面清爽,倒真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马车又走了一阵,停在了北山的殿宇前。
黎子忌把谢清漩扶下了车,手一挥,肩头停的鹰振翅飞进了殿中。
纪凌也下得车来,仰头打量面前的宫殿。
这座殿堂由粗大的乌木造就,殿前悬着个牌匾,上书三个篆体大字“玄武殿”。主殿高有三重,飞檐斗角,虽不是雕梁画栋、奢华富丽,却也别有一番气概。
从地面到殿门.砌有百级乌玉台阶,更衬得这殿阁高踞雄视,如在半天。
纪凌不由看愣了。
他总以为宕拓派不过是僻居乡野的一群乌合之众,便如世间的绿林草寇一般,谁知竟是想偏了,眼前这殿宇楼阁分明是诸侯气度。
纪凌出生侯门,二十年的日子直如顺水行舟,未遇星点的风浪,从不识个“怕”字. y- in 奢饱暖、生几分无聊心思,乍入暗华y-in,惊惶过后便觉新鲜有趣,又得了妖力,更是把这一路风波当了儿戏。
贪着谢清漩的颜色,跟进了宕拓岭中,直到此时才辨出一丝厉害。
这偌大一个帮派,绝不是好相与的。
可眼下他已如瓮中之鳖,退无可退。不管前头是刀山、是火海,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上一步算一步了。
转念间,大殿里出来两个垂髫童子,各托一把拂尘,轻启朱唇,童音朗朗:“宗主有请。”
黎子忌微微一笑,扶着谢清漩上得殿去,纪凌跟着也步上了台阶。
到了殿门口,两个童子躬身施礼,引着三人朝里面走。
殿中极暗,全靠几盏长明灯照亮,主殿里供着一尊玄武神像。
座前香烟缭绕,肃穆非常。
神像之后是一重泥金屏风,绕过屏风,眼前豁然一亮,好一个煌煌的厅堂。
三面壁上由顶及地,燃了无数的明灯。
粗粗一看,这灯盏排得颇为凌乱。
仔细看去,却是按着十二周天,紫微星象罗步的。人在其中,恰似踏入宇宙洪荒,目眩神迷.几乎失了身之所在。
正对面设了一张锦榻,上头卧着个人,那人面前下了道珠帘,看不清面目,看身形甚是单薄。
童子们分跪到珠帘两边,齐声向里头禀报:“谢公子揣魔物回来了。”
里头那人笑了一声,“哦,那东西,我倒要见见了。”
童子们叩了叩首,漫卷珠帘。
眼见帘拢收处,一个乌衣少年斜斜靠在锦垫上,手里执着卷书。
他眉目娟秀,神情散淡,看样子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黎子忌和谢清漩顿时双双拜倒。
少年抬了抬手指。
“都起来吧,清漩,两年不见,你还好吧?”
谢清漩长跪不起。
“我末从师命,惹下泼天的麻烦,愿受责罚。”
少年摇了摇头,放下书卷,走上前来,亲手搀起谢清漩。
“这话说得没意思。”
他转过脸来看了看一边凝立的纪凌,秀眉一挑。
“这,就是那魔物了吧?”
纪凌刚要发作,帘幕后却转出个人来,冲着纪凌淡淡一笑,“山高路远,王爷一路颠簸了,”回头吩咐童子:“碧桃,带王爷到后头休息,好生伺候着。”
这人来得蹊跷,便似平地冒出的一般,
纪凌心下疑惑,拿冷眼去横他,他却只是微笑。
纪凌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不由暗叹,
宕拓派的门人倒端的部长了一副好相貌。
眼前这人身量颀长,举止洒落,虽蓄着三柳墨髯,却肤如凝脂,凤眼含春,丝毫瞧不出年纪。
乌衣少年听了此人的话,微微颔首。
“如此也好,碧桃,带他去吧。”说着又坐回了锦榻上,一名童子赶紧上前,下了珠帘。
那个唤作碧桃的童子,走到纪凌跟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王爷,请随我来。”
碧桃引纪凌出了正殿,沿着长廊朝东边的偏殿走去。
这玄武殿内极是幽静,院中的花木也分外素雅。
微风过处,鼻底一股清芬,纪凌平日里也玩些花草,可眼前这些花儿却是见所未见,不由问了声:“这些是什么花?”
童十展颜一笑,指与他看。
“这是川芎,这是杜仲,那边的是连翘、半夏,此地种的都是草药,难怪王爷不识。”
纪凌自入了暗华门,便没见过什么好脸色,纵然是谢清漩待他也是不冷不热的,进了这玄武殿,就等着一场恶风波,不曾想倒遇了个和气的童子。
心下宽慰,他话便多了。
“你家宗主年纪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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