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低着头,眼睛不断往我这里瞄,哆哆嗦嗦着说道:“同您一块儿来的那位公子说叫您先在这里歇着等他,哪都甭去……否则……否则……”我心里一阵毛躁,弄玉管得未免太宽了吧?我爱去哪那是我的事,他凭什么控制我的自由?我不耐烦地打断他:“否则什么啊?”他的声音是越来越小:“否则他晚上回来……要、要、要你痛死……”
要我痛死。我仔细想了想,弄玉收养我这么多年,还从未对我动过粗……除了那一次。那一次?!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血一瞬间冲到了脸上,脸立刻变得滚烫滚烫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竟然让小二来转告这种话!一时间气愤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我看那小二的脸色发白,年纪又比较小,而且他也不知道弄玉是怎样的人,十有八九不知道弄玉说的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是要我的命。他把话一转告完,又看到我满脸怒容,立刻脚底抹油跑了。
弄玉生得如此俊美,看上去又很秀气,想来单是说话不会吓着人,看到小二这么紧张的样子,估计又是给他威胁或是恐吓过了。
我走出门去,方见着了一片浅灰色和暗红色的砖瓦房,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放着一张巨大的麻袋,胀鼓鼓的不知放了些什么。铺在房门前地上的密密麻麻的稻谷、玉米一类的杂粮,晒在日光下,发出金灿灿的食物光泽。有几个挑者荷蒉的男子赤着沾着泥土的粗糙的脚,在干燥的土地上走着,
一边走还一边发出“嘿咻嘿咻”的有节奏的喘气声。
妇女们将头发绾成了髻,坐在房门前,手中拿着粗重的木棍,敲打着放在地上的木盆中大堆大堆的衣物。几个衣服有些污迹的孩子正围在一起,口中念着一些从他们长辈的口中流传下来的童谣:“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
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孩子的声音天真无邪,又是脆脆嫩嫩的,笑声更是无忧无虑,听着他们口中念着的调儿,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我在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家人都已经去世了呢……
就在我正准备停下脚步听看他们捉迷藏的时候,右方突然传来了巨大的鼓掌声。我朝着声音方向看去,却看见一堆人正围在一起,也不知是在做些什么。我原本没想过去看,却听见了人群中传出了喝彩声,顿时心中好奇,便朝人群走去。
第六章 巫山云雨
走近了方看清楚,站在人群中间的是个穿着破旧衣裳的老叟,半白头发,满脸皴皱,手中拿着一根有些班驳铁锈的烟杆,正笑mī_mī地看着大家,一笑,就露出了一口黑牙。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虽然他的表情和和蔼,但是我一向不大喜欢抽烟的人,总觉得他们抽烟时的表情看上去很贪婪,让人有些受不了。只见那老叟笑呵呵地将手里的铁碗儿举了起来。人们纷纷朝里面丢铜钱,币值不大,但是几乎每个人都给了他钱。我正在想或许是乞丐吧,但是哪有这么吃香的乞丐?
正觉奇怪,却听见那老叟清了清嗓门,人群又安静了下来。他大声说道:“下面我给各位说一个故事,没有名儿,却是真实的。”我当下便明白了——原来是个说书人。人们议论纷纷,有些很激动,
有些却是嗤之以鼻,但是都没放弃听故事的机会。
那老叟用烟杆敲了敲手中的破碗,又继续说道:“俗话说得好:父母去世,儿女守孝。尧死之后,舜守孝三年;舜死之后,禹也守孝三年。连益也为禹守孝了三年。从古至今,就连圣上天子都不会忘本,待自己的父母极好,为之守孝,不过我这回倒是见着奇了,咱认识一个男子,年纪轻轻,相貌平平,但是大家都道他为人老实厚道,平时定时给父母请安三次,端茶砌水,无微不至,只是其父母于去年三月、五月先后去了,这男子痛哭三天三夜,口吐血,人晕厥,大家都是感慨果真是个懂得孝道的好孩子。只是就在去年冬季,他认识了外来姑娘,年纪不大,却是一脸狐媚相,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那男子守孝期年未满,便取了这姑娘当媳妇。也不知他的父母在黄泉之下看到这般情景还是如何心寒?他与往日表现更是不能同日而语,简直是望尘莫及。”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是一脸的义愤填膺,大骂这男子的不是,只是角落里有个人的脸色十分难看,一直没有讲话。那说书老叟接着说道:“倘若娶了妻,他依然能够做到睡草苫、食素菜、每日多多悼念自己的父母,也就算了,只是他娶了那女人,德行是一日不如一日,渐渐地与人说话带着傲气,也开始骂粗口了,原本笃敬的态度早就已是忘掉九霄云外去了。各位说说,这样的人,该拿他怎办才好啊?”
话音刚落,所有的人都开始谩骂那个人的不是,说“这样的畜生还要来做什么”、“留在世界上也只是个祸害而已”、“有了媳妇忘了爹娘,该死”“重色忘义,没有教养”……反正众说纷纭,却都没有一句好话。
就在大家正骂得激烈的时候,那个一直没有吭声的男子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你们这简直就是在指桑骂槐,其实说的人就是我对吧。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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