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淡淡道:“会武就等于嗜杀么?”
他轻轻瞥了那人一眼,那人心底不由自主抖了抖,略发寒。
太子素来维护林熠,闻言语重心长地道:“多亏侯爷和大将军出手控制住场面,否则殿内没几个还能站着的,既然无需杀那异兽就能办到,又何须多此一举?”
“太子殿下说得是。”
就算萧桓不说,林熠自然也不会提巫兽这一茬,他语气礼貌,又若有似无显露一丝不耐烦:“大人说得在理,可那毕竟是他国使队千里迢迢运到金陵的贺礼,倘若前脚送到金陵城,后脚就被本侯弄咽气了,岂不是很不妥当?”
又半开玩笑道:“李大人也莫急,听说您有泡药酒的爱好,若那青鬼兽水土不服自己蹬腿儿了,本侯第一个出面,跟大将军讨一副兽脑兽骨,专给您泡药酒。”
众人听了都笑,打趣道:“李大人这是惦记泡酒,巴望着多一味材料,结果那凶兽好端端活着,这才失望了。”
李大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好僵硬地笑道:“侯爷说笑了,这等大事怎是儿戏。”
“方才听人说,当时还有两名高手在场,制服那几只凶兽也出了不少力,可知是何人?寡人也好封赏下去。”永光帝问道。
“说到此事,臣先告个罪。”林熠见他提起邵崇犹和聂焉骊,上前一拱手道,“那其中一人,名叫邵崇犹。”
殿内众人多数还没反应过来,未想起邵崇犹是谁,只觉得有些耳熟,仿佛前不久才听过。
唯独萧放的背影僵了一下,他脑海中一片轰鸣,缓缓回头看向林熠。林熠目不斜视,假装不曾感受到他强压震惊的眼神。
永光帝也一时没想起来,思索片刻,倏然蹙眉:“邵崇犹?云都寺内刺杀住持的那个?”
这句话音一落,殿内瞬间一阵低声惊呼,嗡嗡的互相低语。云都寺内,邵崇犹被当作刺客抓起来,林熠出面保下他一命,此事一直没什么消息,中间又隔着柔然十三部来犯,一场仗打下来,少有人还记着此事。
而萧放被林熠制造的假消息蒙蔽,以为邵崇犹已经死了,于是此事再没起什么波澜。
今日,刺客重犯突然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这又是哪一出?
金陵城一座小楼内,刺绣屏风内外香风阵阵,四周丝竹声和歌女吟唱时时传进来。
聂焉骊斜倚在美人靠上,饮春剑随手搁在一旁,斟了杯酒递予邵崇犹:“原本你比我自由,今日之后,却未必了。”
邵崇犹接过酒盏,与他轻碰,仰头饮尽,英朗冷峻的侧脸和下颌弧度,在蒙蒙的光线中镀了一道淡淡轮廓。
“世人皆有牵挂。”邵崇犹道,他声线和面庞弧度一般的凌利,“我的少一些而已。”
聂焉骊微微闭上眼,仰头靠在软榻上,手指顺着歌声轻打节拍,片刻后睫毛抖了抖,睁开眼。
他饶有兴味地懒懒起来,竟身段一收,摆了个半回身的戏段起势,微微抬眸。
目蕴春华,昳丽面容上带着三分媚意,兀自fēng_liú。
那双端丽眸子对上邵崇犹的视线,略带笑意,嗓子一提,带了戏腔,却婉转动人:“今儿便给哥哥唱半段,留一半,等来日再聚时补上。”
邵崇犹望着那双含波目,淡淡一笑,便见素日里一醉就柔韧无骨的人,在朦胧盛光中缓步抬臂,咿呀唱词仿佛已模糊,心头却是斟了一壶酒,醇厚芬芳,逸散开来。
奉天殿内。
有臣子疑惑道:“此人不是应当在大牢关押着么?”
“前阵子还听闻此人已经死了,怎么会出现在外面?”
“云都寺住持的案子,原本是侯爷应下了要负责,怎么如今那名要犯生死不明,还被放出了死牢?”
……
永光帝亦是疑窦丛生,以为自己听错了:“烈钧侯,这可不是玩笑,你说的当真?”
林熠恭谨一礼:“臣不敢蒙骗陛下,今日帮忙的人里,确实有邵崇犹——酆都将军也在场,大可佐证。”
萧放广袖下的手攥紧,给旁边御史台的一名大臣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立即上前道:“侯爷这是何意?这事可是侯爷当场说要负责的,可主犯刺客迟迟没被处死,如今还招摇过市,侯爷这是当律法为儿戏么?”
“岂止于此,本该在牢里的人,就这么不声不响被放出来,侯爷行事未免太过张狂,简直目无法纪!”
林熠想等他们指责得差不多了再开口,谁料对方此起彼伏没完没了,永光帝脸色也不好看,一人道:“侯爷便解释解释,明明该被处死的人,怎么就活到今日还出了大牢?死牢可不是随意进出的地方!”
林熠道:“大人问的在理,但在下也有苦衷,人的命就一条,说杀也容易,可在下怎敢杀他。”
“怎么?那邵崇犹还是什么杀不得的人了?”对方冷嗤一声。
萧放终于按捺不住,沉着脸道:“陛下,邵崇犹此人罪孽深重,十恶不赦,既为刺客,人证物证聚在,当时就应处死,今日不可再次放过!”
林熠不看其他人,径自上前,在御阶下深深一揖:“陛下恕罪,臣林熠,万不敢委屈我燕国皇室血脉,更不敢轻易论断,事关国祚,日夜心中忐忑,宿寐不安,直至一切调查清楚,方敢禀于陛下。”
林熠倒是挺气定神闲的,并不像宿寐不安的样子,可“皇室血脉”四字一出口,殿内瞬间寂静,呼吸声都可闻,而后轰然炸开了锅。
萧放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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