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祎便看到停在彭府门口的马车,彭彧朝他拍了拍车门:“走吧祖宗,就等你一个了。”
李祎仰头望了望天,太阳刚在东边地平线上懒洋洋地探了个头。他寻思道:我没睡醒?
见鬼似的瞅了彭彧半晌,终于憋出一句:“我没说要你跟我一起去。”
彭彧面不改色:“是啊,这不赶巧了吗。我大姑是陈州人士,我往陈州探亲去。顺道,一起走呗。”
李祎:“……”
没毛病,姓彭的没大姑,陈州没活人。
李祎翻了个白眼,彭彧又说:“你放心,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你拿什么保证?”
彭彧推过来一个人:“我有护卫。”
那人面无表情地被彭彧勾肩搭着背,李祎一扯嘴角:“你连男女都不能保证认清,还保证不给我添乱?”
“啥?”
“你这眼睛是该好好治治了,男女不分雌雄不辨,自家招的护卫,都搞不清楚人家的x_i,ng别。”
那护卫朝他感激地一抱拳,右手在上,左手在下。
彭彧终于“嚯”地一声跳开,虚张声势地扭头大吼:“胡路!你怎么不告诉我她是女的!”
胡领队又默默背起了自己的锅:“回少爷,您没问。”
“你……”
李祎睨了他一眼,一撩衣摆上了车,坐进去他才发现彭彧那点小心思都用在了哪儿,这分明是辆四人马车,看来某人是早预谋好了要跟他同行。
车里除了彭彧认为“必备”的物品,还有两个大`麻袋,一袋是红枣,另一袋……他踢了踢,软踏踏的,拉开一看,竟是一袋子裁剪j-i,ng美的纸钱。
彭彧也钻上车,在他对面坐下:“有钱能使鬼推磨,既然它们收不了现钱,那就给它们烧点纸钱。”
多新鲜哪,探亲不带礼物,带纸钱。
李祎懒得搭理他,看到他那护卫竟自动充当起了车夫——彭家商队每个人都有明确的分工,一般来讲会有一个善于交涉的领头人,比如胡路,再有一个心思缜密的记账先生,其余是艺高人胆大的护卫们,这个潜岳便是“乙丑”号商队中武艺最高的一个。
好好一个女孩子,女扮男装不说,还给自己起了个男名。这名字也怪有趣,巍峨山岳何来“潜”呢?这就好比一条真龙落入凡间,再怎么被尘世泥淖淹没,也盖不住那与生俱来的王气与傲骨……咳,他不是在说他自己。
彭彧百里挑一选中了潜岳,原因之一是她武功高,原因之二就是她去过陈州,对那里比较熟悉,算是给他们当个向导。
马车缓缓驶离彭宅,管家在后面老泪纵横,愣是哭出了几分“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波澜壮阔来。李祎看着被逐渐甩在身后的冼州城门,眯了眯眸子,捏了两颗红枣边吃边问:“这城门匾写得不错,谁的手笔?”
听他问起这个,彭彧的表情竟严肃了几分,带着些敬意说:“颜有龄老先生。”
李祎换上洗耳恭听的姿态:“哦?”
颜有龄曾是冼州一位教书先生,因为其脾气古怪又为人苛刻,弄了个学堂,只招到三个学生。当时正值改朝换代,都城南迁,冼州并不安定,肯静下心来学习的少之又少。颜老先生便给这三个学生传道授业,许是讲课太过枯燥,学了一年,三个学生中便跑了一个,学经商去了。
跑的这一个正是彭彧的祖父。
“若不是因为他曾是颜老先生的学生,我们彭家可能根本不会在冼州扎根。”彭彧说着,也拿了一个枣。
当年冼州还不叫冼州,它作为都城时的名字叫“渭阳”。也不知这两个朝代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那时的皇帝连渭阳这个名字都不许冼州再用。当时的渭阳人,也就是现在的冼州人当然不干,发起了一场反抗,可百姓哪里敌得过军队,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也因为这件事,新朝廷赐了冼州一个名字:忤州。
“忤”当然不是什么好词,这名号要真的落实,冼州人就变成了彻底的大逆不道。于是年近七旬的颜有龄老先生站了出来,大笔一挥亲自给城楼题了一块匾,就是“冼州”。
当时的渭阳人都知道这名字的含义,一呼百应地站在了颜有龄这一边。可私自给城楼题匾这是什么样的行为,朝廷自然不允,当下就要抓人。颜有龄就当着军队的面拔剑自刎,以死谢罪,鲜血喷ji-an出去十数尺。同时天降异象,好端端的地面在他脚前裂开了一条缝,直裂了三丈三尺宽,把朝廷的军队悉数隔绝在了城外。
他让人砍下自己的脑袋,高高挂在那城楼上,悬在那匾额下,死不瞑目的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城外。那三丈三尺宽的地缝每天合拢一尺,三十三天之后“轰”的一声,两块土地撞在一起,颜老先生的脑袋也从城楼上掉了下来——当时正值寒冬腊月,皮r_ou_都被朔风吹干,却丝毫也没有腐烂。
经过这么一出,朝廷便不敢再动冼州,也从此不再管冼州,仿佛版图上没有这么一块地方。彭彧的祖父在外听说了这件事,颇为撼动,便只身返回冼州,利用自己在外所学的经商之术帮彭家扎了根,打下了偌大的基业,也帮助冼州人自成一派,与世无争地安于这一隅小城。
而颜氏学堂也被他发扬了下去,到四五十年以后才日渐衰落。
至于那日的“天降异象”,冼州人一直认为那是先帝显灵,就这么口口相传了好几代。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因为没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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