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两个词之间虚虚一指:“当然,鬼族是可以向正常灵魂转化的,我在陈州设阵净化了那些困于缚灵阵中的鬼族,他们还可以继续去转世投胎。但如果这些‘暴民’不思悔改,不变为‘普通百姓’的话,‘朝廷’对于他们的态度依然是镇压。”
彭彧蹲在地上,用好的那只胳膊撑住膝盖,一手托着腮仔细思考片刻:“我好像有点懂了。可既然鬼族跟天界不是一伙的,他们又为什么要帮天界拿白虎爪呢?”
“我可没说是‘帮’,”李祎说,“我猜鬼族被镇在白虎爪下那么多年,一定知道它的威力,而今有机会便趁乱抢夺,试图收为己用,不想天界突c-h-a一杠,又把白虎爪从他们手中劫走——这是利用。”
彭彧没接话,李祎又说:“当然,这些都仅仅是我的猜测,如果一定要排除自己人,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毕竟你不也说当时有鬼族试图偷偷接近你吗?如果不排除自己人,那么除去白泽、墨理,九渊、潜岳甚至你和我,都可能是怀疑对象。”
彭彧抿了抿唇——他自然也不愿怀疑自己人,两只护卫与他们同行了那么久,早就同生死共患难。墨理是墨龙族的王,而白泽是昆仑山的守护兽,这当中无论谁是内鬼,都绝非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他又将视线转向李祎,看着自己的轮廓映在对方浅色的瞳孔里,觉得互相怀疑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他连考虑都不愿考虑。
于是他沉默下来,算是接受了他的猜测。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奇怪,”李祎又说,“这一次鬼族的力量未免也太强了,他们冲破了我的封印,甚至不惧天雷与龙火,太不对劲了。而且你身上的麒麟角对鬼族的威慑力最为强大,他们竟能连这个都不怕,主动靠近你夺取白虎爪?”
彭彧目光一动:“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你有没有发现到目前为止,一切跟白虎族有关的东西都不见了?先是白虎旗不知所踪,随后白虎一族也百余年没有出现,而今连白虎爪也丢了……这是巧合吗?”
李祎摸了摸鼻子,彭彧略显焦躁地拿簪子在“天界”和“鬼族”上各画了一个圈:“这两根搅屎棍到底在裹什么乱?让我们安安静静寻齐圣物不好吗?本来这一路就够坎坷了,他们还来找事,我真是……”
李祎轻轻一挑眉梢,似乎觉得某人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十分有趣,不由多看了两秒,随后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不管怎样,只要你没事就好。”
彭彧:“……”
彭少爷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砸蒙了,眼冒金星地愣了好一阵,才战战兢兢地捡回了自己的舌头:“不是,你……”
李祎满脸无辜:“我?”
彭彧一句“你不是被石头砸坏脑子了吧”险些脱口而出,千钧一发之际又被他舌头一勾,堪堪给叼了回来。
他匆忙咽下一口唾沫,把满脑子乱转的“白虎这那”赶苍蝇似的驱逐出境,将自己岌岌可危的思想拉回“正轨”,同时不动声色地伸脚抹去地上的写写画画,慢慢凑近对方,小心翼翼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李祎不躲不闪地由了这一下,安静地认真注视他片刻,忽然轻轻地说:“当时我害怕了。”
彭彧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他说的“当时”应该是自己掉下地壑的时候,同时惊讶于这言不由衷的龙居然肯如此坦诚,一时间不知该接什么才好,正在琢磨措辞,对方又说:“我真的害怕,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被他囫囵咽回肚子,到底是没能说得出口。
他倏地伸手抵上对方胸口,用力一推,彭彧猝不及防之下被他一把按在地上,那人身形朝他笼罩下来,恍惚之中他似乎看到了那日雪崩倾覆如盖,一线龙影在山崩地裂之中不畏死地c-h-a进来,也是这样将柔软的肚皮覆在他身上,而将坚硬的脊背对着青天。
他脑子里有根弦狠狠一跳,右手不自觉用力攥了一把身下积雪,全身血脉转瞬之间沸腾起来,伸手用力扣住了对方的后颈。
作者有话要说: 冥府帮助天界的事,详见第23章。
第77章 山崩(四)
他手上还沾着冰凉的雪, 李祎被刺激得一个激灵,却并未因此退缩,呼吸反倒变得滚烫。他浅色的瞳孔里暴露出什么首次浮出水面的渴求, 近乎疯狂地流淌起来。
彭彧一声不吭地接了他这招, 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折腾,却在他正入状态放松警惕时, 来了一招“螳螂捕蝉”——他手上骤然加力,一把将压在他身上的龙掀下去, 并顺势一滚, 跟他交换了身位。
李祎:“……”
龙王被迫当了下面的那一个, 显然不怎么情愿,然而压住他那“螳螂”赏了他一通狂风暴雨,打s-hi他薄薄的蝉翼, 竟让他一时反压不回来。
彭彧闭着眼在那龙身上标记所有权,一只胳膊不灵便都没能妨碍到他,感觉到对方渐渐不再挣扎,他一颗漂浮在半空的心终于缓缓落回肚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他竟萌生出要将那龙牢牢捆在地上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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