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还来不及叫住略显匆忙离去的安莱儿,诺尔云丝就看著她仓皇推开门出去,不禁迟疑起她今晚的寝宿。
又是一阵困意涌上,他用手轻掩著呵欠,想想他有万能的母亲,应当不会漏了这不算细的一节,然後就很乾脆地直奔卧室,见床就扑。
原本以为会沾枕即昏的诺尔云丝,却没想到自己躺上了床就怎麽也无法进入梦乡,翻来覆去依然有完整的意识,即使呵欠连连、睡意不减。
被这样的情形弄得有些恼,他索x_i,ng掀了棉被、披上外衣,翻过大大的窗子到连接的小小花园,或说药圃、菜圃、花圃。
这里是他个人的小空间,所栽植物皆是他亲手从药物辨析、园艺课老师那里移植,是唯一一个母亲不会越界过来的地方,所以有时候他想躲母亲就会跑到这里窝著,直到母亲把他逼出去……
他在某棵最近才移过来的小药草旁蹲下来,轻轻摸著它锯齿的叶缘,心不在焉。
也许他知道了,为何无法入睡的原因。
明日是订婚宴,基於种种原因──不管是阿贝儿主动要求不要太铺张、不要太盛重,还是他自己与她一样也不想和「别人」走这流程,母亲很尊重他们地在父亲协助下,只简单和族人宣告似的弄个典礼,告诉大家魔族皇子从此名草有主,快放弃摘草的念头。
然而,就算仪式简化又简化,就算那根本只算是公开对族人宣告而已,就算他知道女方也无心……但这可是「订婚」,身边不是心里所恋之人,不管怎麽样还是会感到孤寂和委屈,他想这一点他是和阿贝儿有一样感受的。
人就是这麽奇怪,好好的床躺著会睡不著,随便找个地方窝瞬间就失去意识。诺尔云丝发呆著、发呆著,脸部渐渐舍去所有表情,黑暗中唯一的月光是打在眼前小药草上,木著脸、空著心情,坐在不很冷的地上缩成一团,莫名其妙地睡去。
***
隔日的典礼是在黄昏近晚举行,详细理由他不清楚,只知道父亲颇想抗议、替他争取权益,但被母亲愉悦地驳回了,还顺便拍拍他的头,让他这大半日好好休息,放松、调整睡姿不对的肌r_ou_酸痛,以免……不方便。
於是身为听话、乖巧的好孩子,诺尔云丝在早餐後、午餐前,跑到还没遇见烟岚的很久以前,他骑马乱跑时发现的一处有温泉的小聚落待,好在那里的居民皆已进到主要城市,整个偌大的露天池才会只有他一人。
在雾白水气蒸腾扑面下,他把身子沉入温泉,背靠著没被热水淹过的冰凉池壁,闭上眼,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完全放空、休息的时间很短暂,因为让人非常在意的、对母亲隐去没讲明的「……」的疑问,很难不浮出来困扰他,於是诺尔云丝就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
这时候人的奇怪又出现,放空不思考时就会有东西意外清晰地浮现;认真想事情时却又开始恍神,等你发现自己在恍神後,原本的东西又会涌上,只是是未思考前的原样。
现在诺尔云丝就处在这个回圈上,反覆的发呆、思考、发呆……可惜才发呆了第四轮,就被令人错愕的声音惊醒。
「哥哥啊!为什麽你连泡澡都包得紧紧呢?哪有人进温泉会穿全身的浴袍?是不是啊星?」
「可是司予,我们也是。」
「不算,因为我们知道这里有哥哥啊!」
「所以哥哥就是因为没人才这样穿?」
「有可能喔!真是奇怪的人。」
他会全身包著是因为习惯使然,为了能从容应对各种突然的状况,例如现在,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
……惊愕地看著从蒸气中突然出现的两个女孩,诺尔云丝一瞬间不知道该好险她们是有著衣的,还是该疑问她们怎麽在这,既然她们在这那烟岚……
「你们……」找回了反应能力,诺尔云丝才急切地要问烟岚,就让司予直接打岔。
「啊啊我知道!哥哥一定是要问姊姊怎麽了、在那哩,对不对?哈哈我超厉害一下就知道了!」
「司予,每个人都知道。」
「啧,让我高兴一下会怎样?」
「哥哥在瞪你。」
「噢抱歉!其实我们是被姊姊赶出来啦……怎麽说呢?姊姊在休息中并不是完全沉睡,依然会有一丝薄弱的j-i,ng神在接收迦耶弥多的的声音,虽然大部分都是稀稀簌簌的不清楚、很杂乱,但是一有能引起讨论的大事情,传入姊姊耳里的就会变得比较清楚,於是哥哥要订婚的消息让姊姊吓醒──说吓醒也不大对,没完全清醒──总之他虽然意识还没完全恢复,可是很在意很在意很在意,就把我们先轰醒,应该是要阻止吧?星?」
「很可能。」
「把我们赶出来後呢,他就更努力在让意识恢复,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司予用谈美食的欢悦语气继续说:「噢,附带一提,我们三日前就醒了,两日前去找央姊姊,在那里厮混了很久才来烦哥哥喔!超级贴心的。」
意思是她们都知道了。
因为蒸气与温泉让脑袋胀胀的,诺尔云丝一时间有些晕眩,无法思考。
「我……我先起来好了。」最後他只能这样说。
看得出来眉头微皱的他的确是不大舒服,两个女孩异常体贴地乖乖转过身去,甚至往对面游去,更故意发出声音聊天以示难得淑女了一下。
「啊!好久不见哥哥,哥哥又更白皙了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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