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想着我哥哥?”他拿着剑质问道。
像是有什么秘密被撞破了似的,桓虞恼怒地将他推开:“滚出去。”
“贺青已经死了十二年了!”贺康怒道。
桓虞劈手夺过剑,扬声道:“滚出去!”
贺家是桓虞的软肋,因为贺家长子贺青是桓虞的心上人。
桓虞不知道说他是心上人对不对,三十年也只有贺青走进过他的心里。
两人相识于微时,母亲是手帕交,贺夫人常带着贺青进宫,久而久之两人同吃同住,同学同玩,感情很是深厚。
北幽十二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贺青出征以后桓虞抱起了佛脚,吃斋三月,日日诵经念佛,为他祈求平安。
他甚至向神佛祈愿,若是贺青此役能回,纵是舍去他二十年寿命也在所不惜。
桓虞的身子骨不大好,自小便是泡在药罐里头,可他却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换贺青平安。
贺青一去便再没回来,尸体都没寻着。将士们只找到他随身的剑,带回来给桓虞。
桓虞接过剑,转身落下两行清泪。
回到宫里看见案台上抄的那些经书,他讽刺地笑了。他怎么会,怎么会寄希望于神佛呢?
那之后京城便再无一家佛寺了。
桓虞沉疴不起,卧病中不知做了什么梦,心里一绞一绞地疼,执意要去安国大将军府去看看,元盛只得秘密地安排人护送他去贺宅。
彼时贺家二郎正坐在门口吃糖,桓虞将他与记忆中的贺青重合了,一时心痛难当,竟晕厥了过去。
后来他病好将贺家二郎带回宫中抚养。
其实说来,贺康原是不叫贺康的。只是因为他哥哥贺青r-u名阿康,这便承了这个名儿。他原先是养在别院的,x_i,ng子沉静,父亲说也许他走不了“武路”,便不强迫他习武。他与哥哥很少见面,也并不亲厚。
y-in差阳错,竟是当了他哥哥的替身。替身也好,桓虞却时时保持着清醒,替也不让他替得完全。
桓虞的胸口起伏很大,应该是气极,贺康想替他抚背顺气,桓虞却躲开了,沉声吐出一个字:“滚。”
贺康垂下眼帘,郁卒地离开了。
这夜,他躺在明光殿的顶上,回味着先前的那个吻。
绷着的泪竟直直淌了下来。
可他并不再是那个哭了就能自由向桓虞索抱的年龄了,他有些羡慕养在东宫的桓祈。
忽地他抖了个激灵,好像明白为什么桓虞会在宗族里挑那么个孩子当继承人了。桓祈捏拳咬牙的神态满是坚定,一如他年少时得模样,或许说,就像他哥哥一样。
何况他的眼睛与他哥哥那么相类。
这真是……贺康遮住眼睛,不想再去想了。
第3章 第 3 章
贺康从军五年,数不清多少人说他像贺青。
“哪里像?”
从前跟过贺青的将士们提起贺青还是一脸敬仰:“贺青将军金戈铁马纵横沙场,您二人气质很像,锋芒很像,就连张弓瞄准的方式也很像。”
贺康抿了抿唇,他的骑s,he是桓虞教的。
小时他不愿跟着禁军统领学s,he箭,桓虞心想贺家男儿不会s,he箭可不成,于是手把手地教他。
桓虞站在他的身后,将他圈在怀里,左手握住他的左手,教他张弓,右手握住他的右手,教他s,he箭。桓虞那时还比他高很多,微微弯腰,头低在他的耳畔,耐心道:“你的准心要和靶上的瞄点连成一线,看见靶心那个红点了吗?”
贺康拼命点头,又拼命摇头。
那时贺康整个人被桓虞圈在怀中,偏头是他纤长的睫和殷红的唇,身旁还萦绕着他的气息,让他不禁耳根冒红,什么都顾不上看。
他耳边是桓虞清朗的笑声:“你别紧张。”说着拍拍他的背,不料他绷得却越来越紧了,像一把蓄力到头的弓。
“松手放箭。”桓虞话音刚落,带着他将扣弦的三指松开,箭便直直s,he了出去。他能听见长箭破风的声音,摧枯拉朽,好像s,he进了他的心里。
那一箭是正中靶心的,桓虞很高兴,夸他厉害。
贺康抱着弓,拿脑袋蹭蹭他的手臂,“是桓虞厉害。”
他从不跟着宫人叫桓虞陛下,也不叫他皇上。只有两人在的时候他会叫他名字,童言无忌没心没肺得很,是吃准了桓虞舍不得打他。一想到天下除他外再无人直呼桓虞的名字了,他心里就像抹了蜜一样的甜。
桓虞也笑了,笑着笑着,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不知回忆起了什么:“我的箭还是你哥哥教的。”
贺康忽然有些嫉妒他哥哥。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贺康那日以后拼命练习s,he箭,翌年的秋猎他竟大显身手,让些个武官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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