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就是就是,我们就算再穷,怎么能用你们的钱呢。”洛玄义正言辞地附和着。说罢,白澄抛下一句“都回屋休息吧”,领着洛玄转身合上门。
“喂……”姬如松望着二人双双进屋的背影,伸出一只手,又收回来,不知所措地挠了挠自己脸颊。他隐约又觉得,那个叫十四的好像不是在说“不用麻烦”,而是“不要找麻烦”。
自己难得的好意不被领情,姬如松胡乱地哼了一声,甩手进屋。
大人的心思,真的很难琢磨呢。
*
洛玄午休睡得很足,此刻才刚刚入夜,一点倦意都没有。二人便换班似的,白澄躺下歇息去了,留洛玄百无聊赖地坐在桌边喝茶。
这茶是酒楼免贵供应的,不算好,微微泛苦到舌根都涩涩的,入喉却没有回甘。洛玄喝了两口便咧着嘴推了开,目光倏忽间落在了桌角一指厚的话本上。
这话本封面是一本正经的浅蓝色,正是先前白澄随手放下的那本《柳色天涯》。闲来无事,洛玄想起白澄对它的评价,似是不错,便信手拿过翻阅起来。
翻阅过半后,洛玄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起先,的确是正常不过的剧情,两位主角不打不相识,而后惺惺相惜一见如故,便相约仗剑天涯,斩j,i,an除恶。
只是这样的话,确实没什么奇怪……可可可可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两个男子会亲、亲、亲上了?!这话本还非常之贴心的在关键剧情配上了c-h-a图!
心悦你、喜欢你……这种话,为什么会由一个男子对另一个男子说出口?!
而在两个主角互表心意,郎情郎意后竟然、竟然……在一起……洛玄从不知道,男子与男子竟也能这样做?
话本连着四页都亲切地配上了图,皆是春宵帐暖的旖旎缠绵,连图上人物的表情刻画都细致入微,直教洛玄看得面红耳赤,终是慌乱地一把合上话本。
随后纠结片刻,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捏指成诀,避如蛇蝎般一把火将那话本烧得干干净净。
毁书灭迹后,洛玄带着点心有余悸的惊疑不定望向床上已然熟睡的那人。透过层层半透明的浅粉色纱幔,那人的身影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他先前,的确是说这本书“还不错”吧?
洛玄不由自主地忆起白澄自相遇后的种种言语举动,难、难道他真的有断袖之癖?
最初这人确实语不惊人死不休,曾惊得自己落荒而逃,可回过神当时只觉得是自己反应过激了,不过是一句说笑罢了。仔细想想,他言语时而轻佻却并不令人反感,更是没有过动手动脚……应该,只是朋友间玩闹?
但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会看这种书,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做出那等误人子弟的评价……也、也只是为了有趣?
洛玄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讷讷地盯着床幔,喉结上下滚动了一轮,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略有些口干舌燥。他匆匆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微凉,苦涩的香气萦绕齿间,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床上人呼吸轻柔,窗外虫鸣稀疏,整个世界安静到洛玄不算平稳的心跳清晰可闻。正当此时,屋外走廊忽的响起极轻微的关门声,似是隔壁的姬如松出了门。洛玄终于在这百般难耐中寻到了一丝声响来转移自己陷入怪区的注意力,侧耳听去,陆陆续续却是又响起两次关门声,竟好像这三个孩子相约而出。
推窗探身,正见到三个身影从不远处巷口一闪而过,去的确是府衙的方向。洛玄心中一面疑惑,时间尚早,不知这几个少年为何如此心急,而且掩人耳目轻手轻脚地出门,好像是生怕他们发现一样。
另一面,也不知这几个世家子弟修为究竟如何,又担心万一突遭变故他们几个孩子会应付不来。
这种担心是有些杞人忧天的,先前几波不学无术的“修士”乱来一通也不见那鬼魂有进一步的作乱,可见其并无切实的恶意。然而面对几个十几岁的少年,洛玄觉得自己多少应该负一点作为年长者的责任。
原地踟蹰片刻,洛玄犹犹豫豫地隔着纱幔站在了床前,伸出手探到那层薄纱又缩回到胸前,终是空握成拳放在唇下,清了清嗓子。
白澄的呼吸节奏乱了一瞬,缓缓睁开眼,一双清冽如水的眸子朦胧地映出床外那人稍显慌乱的表情。
没想到这一声轻咳就让他醒了过来,猝不及防,洛玄呆在了原地,一时间忘记要说什么。他神色怪异地僵立在床头,与白澄眼神交汇,又匆匆撇开头,再一次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
白澄睡了一觉,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人心中乱七八糟地猜测着什么,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抓心挠肝的,可他竟然觉得有些可爱。白澄支起身子,虽说隔了层纱,二人的距离顷刻拉近了不少,洛玄心下一颤,条件反s,he地后退了半步。
见他这般慌乱,白澄忍不住轻笑起来,伸出纤长白净的手将那阻隔二人的薄纱撩起,问道:“好端端的,你紧张什么?”
洛玄差点儿就想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倒出来问个明白,可他也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讲的,还有些话更是难以问出口。
况且,若白澄素来只是开开玩笑倒也罢了,万一真是那个意思……他该怎么办呢?
是以洛玄脑中又一刹那冒出七八个念头,都被他一一删了去,半晌憋出一句:“谁谁谁紧张了……我是来和你说,他们三个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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