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饶的吃相依然是那么的严谨,一丝不苟的坐在桌子前面,即便是上身的衣服已经被他弄成了很舒适的样子——原本扣到了喉结的扣子解开,偶尔还能看到一丁点的锁骨,而手腕上的袖口也被解开,一下子捋到了手肘。
虽然他没有学着顾思安一样,膝盖大大的分开,脚腕却又交叉放在一起,好像是盘腿坐的模样,但是比起从前,显然是放松了很多。
“小安今天有课没有?”顾思念吃的是八宝粥,这个时候的八宝粥还都是最纯正的原料,里面的各种颜色的米、花生随意舀一勺就能吃的满口留香,和后来的那种稀稀的又放了些粘稠剂的八宝粥一点都不一样。
顾思安闻言匆匆抬起头,又夹了一根小油条放在碗里泡了泡,看着上面一层一层的冒泡泡,觉得好玩,笑嘻嘻的又把筷子按到了另外一头,一边和顾思念说,“哥,你不说我都忘记告诉你这个事儿了……今天我们辅导员跟我说我要准备一下手续留级,所以后面这段时间都没课了,要是不想上课的话,我也可以放暑假的时候去补课,重新参加考试。”
本身他是想要重新读一年,毕竟当年他是以艺术学院第一名的成绩考进b大,最后关头又是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有首有尾,现在重来一世,虽然因为姥爷葬礼的缘故他错过了为期三天的考试,顾思安不后悔,却也想要一个有始有终的真正的校园生活。
“那你的意思呢?”顾思念知道这个弟弟是什么脾气,虽然不j-i,ng通于人情世故,但是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却是十分的认真并且努力。
顾思安是一个有天赋的人,更是比同期的学生多出了从小到大的熏陶,这种熏陶是补习班完全教不出的,由一个国宝级的教授日日夜夜浸染而成。
顾思安虽然年轻,但是在国学画作以及文物修复等等方面已经有了不少的造诣,更是跟着老爷子出过很多次现场,比起一般的新人来说,更是多了一份沉稳和眼力的毒辣。
顾思安的回答果然不出顾思念的预料,只听他说,“我想补课和留级一起进行。”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嘴巴里面因为油条被塞的鼓囔囔的,双手捧着下巴,眼神没有落点的看着虚空,却充满了对于未来的想往,“这样还能白白的蹭上两个月的课呢。b大的课程,就算是我已经毕业了十年,重新去听课的时候,都能有不一样的收获。”
顾思念也笑了笑,对于顾思安的决定他一向是支持的。
这个时候闵饶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对着顾思安说,“b大还没有一例可以同时上暑假补修课和正式课的人,不容易。”
闻言顾思安也有点头大——正像是顾思念担心的那样,虽然他各科成绩都异常出众,而且比起很多现在还在大学温床里面,甚至没有经过社会工作磨炼的学生来说,他除去在大学当中跟着姥爷一起有着考古经历,现在更是有了一辈子的积攒,也更是因为这样,比起那些想要早早毕业,逃脱学校牢笼的学生才更加的想要回到学校。
可是他就是不j-i,ng通于人情世故,和所有带课的老师也不过是见面了笑一笑点个头问好的程度。
看着顾思安一下子愁眉苦脸萎靡的模样,闵饶笑了笑,已经吃完的他又慢慢的把手腕和脖子上面的衬衣扣子一一扣起来,一边说道,“考古方面的郑教授和蒋老先生、我爷爷是故交,蒋爷爷过世的时候,他也专程去了。”
顾思安本身不太明朗的记忆随着闵饶的话渐渐清晰起来,想起了那位留着长长的头发,却是地中海的脾气固执又古怪的老头儿,和他在面对姥爷灵堂时落寞的背影。
他拖着下巴想了想,挠挠头说,“我想起来了……我之前也见过这个老爷子,只是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老是找我茬。”
“如果不重视你,以郑老先生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又有什么找你茬的必要呢?”闵饶笑了笑,左右看了看,把桌子上的便贴条拿过来,写下了一串数字道,“这是郑老先生的电话,你可以随时联系,爷爷已经提前跟郑老爷子说过这件事情了,只要你通过了郑老爷子这一关,其他的问题都不大了。”
郑老先生不光光是客座教授这么简单,同时也是b大的荣誉副校长。
b大没有开设旁听席位,可即便是如此,在郑老先生上课的时候,里里外外的窗户上都会站满了人。
说起来也是奇怪,顾思安突然一眨眼,说,“这位郑老先生是不是很惜才?”
闵饶点点头。
顾思安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脑袋,又是失落又是惊喜的说,“我说呢!老爷子上课一直都在一楼,之前我还以为是学校照顾他腿脚不方便才把教室特意调过去的,现在想想真是……”
就是因为教室在一楼的缘故,所以走廊、窗外都站满了人,而且郑老爷子上课的时候虽然开着空调,但是却从来不关门窗,学校有不少教授对这一点还都曾经背地里面讽刺过老爷子仗着自己是副院长的身份就滥用职权,可现在想来,老爷子惜才,又何尝不是担心这些已经毕业,却无法进到课堂里面的年轻人一站一上午,就伤到了身体呢。
于是闵饶赞赏的点了点头,鼓励似的终于伸出了手在顾思安的脑袋顶上拍了拍,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说,“老爷子最是心软,却也是最爱护有才能、踏实肯干的学生的人……”
话点到这里,顾思安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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