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冬桐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嗓子里像堵了东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年以来他都是跟在男人身后的,一直看着对方的背影,现在却忽然地站在了男人对面了,就因为两个对他来说毫不相干的人——也许对陆锋来说是有关系的。
燕袁在原地踌躇已久,怎么看都是因为他季冬桐才被扯进来的。他在夜场不曾和陆锋说过话,只给对方倒过一次酒,男人甚至可能不会记得他的脸。他看了看脊背都有些发抖的季冬桐,鼓起勇气上去挡住了陆锋的视线。
“对不起,陆先生。季少是被我请来的,我弟弟……”
“滚。”
小孩的脸被挡住,燕袁的脸撞进眼睛,陆锋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他压着的火气一点点从眼底泄出来,视线冷地像刀子,连皮带r_ou_地把面前人从上到下地剜了一遍。
“你算是什么东西……”他短促地笑了一声,话语里的讽意让燕袁的贴着裤子的手针扎似的弹动了一下。一直弯着腰的燕鸿把头抬了起来,一张发红的脸对着男人的方向,眼神很凶。
陆锋被这样的视线盯着,忽然不执着于小孩的回答,带着寒意的目光一转,落在燕鸿的身上。他看着对方的眼神,过了一会儿,像是很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说,跪下。
办公桌后面的校长克制不住地站了一站,他办公室的墙上还高高挂着“ 惟宏隆德,情系教育”的牌匾,底下却上演着民国军阀强霸作风的戏码。他被副校长拦着,把头别到了一边,到底没有站起来,却也不想看见自己最优秀的学生当众下跪,即使他犯了错。
“咚”的一声,是膝盖用力撞上地面的声音,季冬桐一言不发地朝着男人跪了下去,他的眼神很乱,像受了惊的湖水。
陆锋猛地站起来,下颚紧绷着,怒气已然完全到了脸上。他两步跨到季冬桐面前,铁钳似的胳膊不容反抗地拽着小孩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拉起。陆锋捏住他的脸,两根手指一下在对方脸颊r_ou_上烙下两道红印,他伸手点了点一边的燕鸿,低斥:他做错了事!自己要为自己不动脑子犯的事买单!你凭什么跪?
你凭什么跪?季冬桐的脸被捏得生疼,男人的视线也扎痛了他的眼睛。他将两只手按在陆锋钳着他的那只胳膊上,眼球在眼皮下移动着向陈冬站着的方向投去一瞥。他把眼神转回来,不知道跟谁较劲似的挣扎着冲男人弯了弯眼睛。
“对,他做错了事——我求你原谅他。”
陆锋一下子松了手。
他站在原地,盯着小孩盯了好一会儿,好像是在考虑,又像是给出了个机会让对方改口。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季冬桐抿着嘴,没有移开视线。
“陆,陆锋……”
陈冬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男人的袖子。他好像被很久不曾见过的男人发火的样子吓坏了,很犹疑地说,“那个……就算了吧?”
“这个,其实燕鸿同学是我们这里非常优秀的学生……” 校长终于找到空c-h-a了一句话,燕袁拉着弟弟的手紧张地看过来。
被所有人的以目光迫着的陆锋只是看着季冬桐,陈冬第二次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最终把视线从小孩身上移走,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期间没有再看人一眼——男人终于大发慈悲地收回成命——他走到门口,在半开的门里就着外头泄进来的大片阳光朝着没有跟上的陈冬伸出手,轻轻叫一句,“冬冬”。
陈冬对着校长鞠了鞠躬,又对着燕鸿笑了笑,他的目光闪烁地掠过季冬桐,然后小跑过去拉住了陆锋的手,两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副校长已经带着燕鸿在说话了,燕袁侧头过来张了张口,像是要说什么,但是季冬桐没有看他,谁也没打招呼,一个人径直出了校长室。
他在楼上的走廊往下望,正好看见男人牵着陈冬的手从楼梯口走出来。那真的是把人放在心坎上的姿态,走个楼梯都担心对方摔了碰了。季冬桐一眼不眨地看着,脑中突然一片眩晕,他被今天格外热烈的阳光带回了那个夏天,被日头照的发白的水泥马路,浪潮似的蝉鸣,季冬桐闭上眼,听到记忆里的那声,冬冬。
他曾在头破血流的黑暗里压抑着哭泣仿照男人的语气一遍遍用这个称呼安慰自己,也在两年的相伴里在某个时刻偶尔萌生对这个称呼的追忆和渴望,只是过去和现在重叠,就在刚刚男人伸出了手——
他才知道原来这个称呼不是他的。
季冬桐背对着走廊装着扶手的水泥墙慢慢脱力似的滑坐下来,他整个人藏在走廊的y-in影里,强迫自己勾了勾嘴角,结果只露出了个苦笑。
……真正名字里有雪花飞舞的人,其实活得阳光璀璨。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那个,今天谢谢你啦。”
陆锋摇了摇头,他帮着陈冬系好了安全带,仰头靠上后座微微眯起眼睛,眉眼之间泄露一点微不可查的疲惫。
“还是要谢谢你的!”陈冬的眼睛讨喜地弯了弯,“最后能改主意真是太好了。”
他话说个不停,于是陆锋终于开口,他的嗓音低沉,在后座有限的空间里像酒一样淌进人的耳膜。“你想怎么样就好”——他说,还是放纵的语调,只是语气较以往简洁得多。
陈冬没有听出来这点细微的差别,他一路开开心心地围着男人叽叽喳喳,有点反常的热情。前面开车的张晓在后视镜里看着陆锋宽和地笑着,半侧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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