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得真好。”琳琅说,“远比那黎嵘看着瘦弱,怪不近人情的。但是年纪小,我瞧着还情窦未开,不大通人情世故。”
“便是这般最讨厌。”苍霁厌弃地后仰,将那高台尽收眼底,口中说,“看着已是成人,心里还犹如稚儿。接人待物黑便是黑,白就是白,既不懂变故,也不知世故。九天门若真想交涉,千万休派他来。”
“少见主子这么喜怒外露,莫非已经见过他了?”琳琅问道。
苍霁立刻说:“没见过。”
“是该没见过。”华裳一颗颗数着金珠,都装回自个的绣囊里,笑得眼睛都成月牙,“见过还了得!多半要打得天昏地暗。”
苍霁却垂眸拨开茶杯,说:“我长他百岁,跟他有什么可打的。”
“那你还长黎嵘百岁。”华裳纳闷道,“不也打得他落花流水吗?”
琳琅隐约猜得苍霁心思,便出声止了华裳,斥道:“就你记得清楚?吃酒少言。”
他三人交谈间,听得台面骤然高升,阔出数倍。四下的议论登时停止,一时间鸦雀无声,皆注视着那汉白玉台。云生与黎嵘联袂登阶而上,向四周拱手示意。
“如今血海压境,东西南北皆遇邪魔s_ao动。我九天门身先士卒,多年来为筹平定大业奔波往来。早年知己度力,不敢居功占鳌,可眼下形势渐急,已容不得大家谦让推辞,须得推出一方引领鏖战。今日便划下这鸣金台,迎天下英雄挑战,势必要分出个高下。”
“他们帖子呈了八方众势,但凡有头有脸的都来了。”华裳伏窗说,“唯独少了我们北地。”
“九天门野心勃勃,既然定要分个高低,便是打定主意要当这个鳌头。”琳琅揣测苍霁神色,说,“可主子居北多年,苍帝之名谁人不知?群妖归心,岂能俯首于区区凡人之下。”
“众志成城以驱血海不是坏事。”苍霁说,“只是八方众势皆合于九天门下,待血海退后,想要再分出去,便难于上青天。一旦尝过充当龙头的滋味,便戒不掉了。如今九天门主九天君广纳贤才,虽说没有亲儿子,却已收了八个义子。他心思已显,旁人尚在筹血海之战,他却已谋想百年之后。”
苍霁说着拿起桌上的折扇把玩,压在指尖一点点推开,盯着台上人,说:“况且为龙者,天底间只需一个。”
他话音才落,便遥遥见得九天君坐在高阶之上,两侧白袍儿郎一顺排下。云生与黎嵘皆归其中,苍霁眼尖,见得就连黎嵘也要退下一阶,将九天君身边之位空余出来。占得此位的人正单膝叩于九天君座下,负剑垂首,详听父命。
苍霁一见这人的背影,便鼻间轻嗤。可目光久缠在他脊背上,如何也拉不开。
那人跪了半晌,起身时白袍经风,转身踏上汉白玉台。这顷刻之间,群山氲雾,松涛顿掀,仿佛千万清风皆系于他弹指,万顷松海具听于他拔剑。他便独自立于台上,眼中漠无杂尘,容色冷冽孤清。任凭风浪阵阵,万众瞩目。他稍抬手,咽泉斜划出鞘。
“此台我一人独担。”他淡声,“列位不服,台上赐教。”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要知今日前来者十有八九皆是名驰中渡之人,但凭咽泉剑啸一方,也见不得这般狂妄!
“竖子嚣张!”人群激愤,何曾想到九天门这样拿大,竟只派了这一个人,还要独占鸣金台,不禁张口啐声,一片不服。
苍霁突然笑出声,他明知故问:“这是谁。”
琳琅也笑:“正是那净霖。”
风潮乍起,松针袭窗。苍霁见净霖面色不改,分明傲气凌人,却只将狷狂尽藏眼底,勉力维持着不冷不热。苍霁不禁骨节磨动,想起什么,薄哼一声。
“装模作样。”
净霖退时已是几日之后,见他一人力挫群雄,兄弟之间间隙更深。待他沐浴后入院,饭食已撤,锅都刷得干干净净。黎嵘等他许久,见状塞了他几颗金珠,叫他出去吃。
净霖掌心几颗珠子转动,他耷拉下眼,说:“不吃也罢。”
话音未落,就听得肚中咕咕直叫。
“父亲已歇下,明日该赏你。今夜便好好吃一顿,这几r,i你皆在台上,铁打的人也受不了。”黎嵘说着起身,见净霖望过来,不由为难道,“我虽也想陪你去,但近日来客众多,晚上还要和云生招待一番。”
净霖颔首,转身向外。他待要跨出门时,又听黎嵘在后叮嘱:“鸣金台声势浩大,你压人一头,又言辞狂妄,不将别人放在眼中。等会儿出去,小心为上。”
净霖应声下阶,一人穿松而过,背着剑下山去了。因为鸣金台的缘故,山脚客栈生意兴隆,夜市人潮涌动,各型各色的人皆没其中,连妖怪也有不少。
净霖掌心里攥着金珠,沿路见得吃食繁多,一时间踌躇犹豫,私心哪个都想吃。他本就因斩妖除魔的名头广为人知,当下站在店铺之前,周遭皆有人指点窥探。净霖不虞,抬步就走。他未出几步,便回首而看。
“你们跟着我。”净霖说,“还要赐教么?”
“听他口气何等狂妄!”背后一人携棍傍身,看着打扮是南下来的。他对左右人嬉笑道,“若非了解,还真当他是个人物呢!”
“人家剑名赫赫,还不算个人物吗?”侧旁破衣烂衫的邋遢和尚摸着光瓢,说,“莫非有什么旁人不知的缘故在其中?”
“这是自然了。”携棍的泼皮提高声音,冲四下抱拳,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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