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披散的青丝如情人双手,从斜敞的衣襟处慢慢搔进衣内。苏穆煜端的是王公贵族纨绔之态,仰头喝酒时又有江湖侠气。酒液顺着他削尖的下巴往下淌,濡s-hi一片。
连鸣艰难地移开眼睛,滚了滚喉结。他垂下眼睑,难耐似的喝了一大口浊酒。甜丝丝的酒味儿在口腔爆发,顺着呼吸一路往下。
粘稠到紧缚骨髓,宛如苏穆煜的眸子。
安如风喝起酒来真是极品,埋头苦喝时只言片语也不给,喝到兴奋处,连他有几颗牙都恨不得跟你数清楚。
苏穆煜酒品比他好,撑着下巴,眼波潋滟:“如风,跟哥哥老实交代,到底喜不喜欢蕊娘?”
安如风愣了片刻,好似意识清醒:“不、不是说了么!不、不喜欢!”
“真不喜欢?”
“真、嗝!”安如风瞪着眼睛打了个嗝,斩钉截铁道,“不。”
苏穆煜促狭之心渐生,当即眯了眼睛笑:“你、你不要。那、那我、我可出手了。”
安如风:……
他一手捏着酒碗,一手托着酒坛。那神情仿佛在深思熟虑究竟该用碗泼,还是用酒坛砸。
弄死姓苏的臭流氓!
而落到实处,安如风只是不敢置信地皱皱眉,撇嘴道:“你不是断袖?”
好似刚才那个在惊雷闪电中走了一圈的人,并不是他。
苏穆煜挑眉:“哟,不结巴啦?毛病好啦?咱蕊娘真是治病良方啊。”
多日来的言语博弈告诉安如风,绝不要和此人咬文嚼字。
安如风把酒碗凑到嘴边,想起什么似的又放下:“你不要对蕊娘……她是要嫁人的。”
“嫁我不好?”
安如风继续瞪眼睛:“你是断袖!”
苏穆煜偏过头:“那,让你鸣哥娶?”
连鸣不痛快地斜了他一眼:“苏老板,莫要乱说话。”
苏穆煜彻底装作喝大了:“什么老板,叫哥哥。别忘了第一天我在如风面前叫你舍弟来着。”
连鸣:……
你还真好意思提。
苏穆煜一言不合当了老大,好在两人都不愿与他相争,否则今夜是断然喝不下去的。
安如风静了片刻,突然出声:“阿煜,你不懂的。刚刚好,不似相逢好。”
清风朗月,辄思玄度。好时光总是短暂的,离别才是永恒。人这一辈子,总有那么些时候。一路走,一路丢。弥足珍贵的情谊都是捡到的,襟怀深情的人,不会是自在如风的少年郎。
少年远游,策马天下。他们仗剑天涯,以酒会友。四海贤士皆为我往来之宾,谈笑之间也曾意气风发。
只是安如风从来没忘,从来没忘当年他离家时,回首看到那双眼睛。
那人对他挥挥手,抱抱拳,算是送他去了。
不做留恋。
多年后他才知道,那人一直在等。
红尘千顷我不随你去了,但归途万里我始终不离。
安如风压着嗓子,尽量克制着颤抖:“阿煜,蕊娘是个好姑娘。跟不得我。”
苏穆煜摇头:“如风,可蕊娘除了你,她是谁也不想要的。”
“不,一切都会过去。”安如风道,“一年两年,三年五年,蕊娘也会嫁做人妇,她的孩子会是她的模样。”
“那你呢?”
“我?”
“你不娶亲,又要如何?”
安如风不想苏穆煜这般刨根问底,他思索片刻,道:“自是铸剑。”
“一辈子铸剑?”苏穆煜冷笑着端起酒碗大喝几口。
安如风不理他,反而把眼神落到一直无言的连鸣身上:“鸣哥,你可曾有志向?”
连鸣被问得措手不及,好端端地呛了口酒。他总不能告诉安如风:我的志向是做一辈子断袖,苏老板断成啥样,我就断成啥样。
连鸣为了让回答更有说服力,道:“愿以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安如风酒醒不少,清风吹着他额前碎发,少年郎明若星辰的眼睛染了笑意:“又诓我,太没诚意了你。”
连鸣反问:“那你呢?”
大抵天下所有怀揣大志的人,再被问及志向二字时,总会有莫名的严肃与认真。
安如风放下酒坛,接着把碗也放下。粗瓷碗底与石桌相撞,铛的一声,如钟罄和鸣,砸在三人心尖上。
“我没什么志向,我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匠人。”
安如风说得落寞,他双肘撑在石桌上,认认真真抬头看着夜空如洗。他静静看着这方天,呢喃道:“但我也曾……也曾想过拜相王侯。”
半响,他似别人不信那般,再次肯定道:“我说真的。”
“鸣哥,我十五离家,带着简单的衣物与一把刀剑,投入军中。我是无名小卒,渴望上阵杀敌。一腔热血,满怀江山。”
“但这一切的一切,在我头回目睹鲜血漫城时,有了动摇。鸣哥,人心是r_ou_长的,我们都是娘生的。那时我在想,为何,为何同在一个国家,无数人却拿起兵刃,同室c,ao戈。”
“他们道我年纪小,不懂,不懂朝廷上有片天,天里藏了条真龙。真龙长啸,利爪所指,便是战场。血荐轩辕,剑斩阎罗。荒唐,我们明明杀的是这片土地上的同袍之子!”
安如风说红了眼,可道一千遍一万遍,他也说服不了自己。这和他曾投军所想完全不一样,当年他天真以为,国之将倾,必是外敌来犯。
而他下了战场才明白,哪有什么万世太平,叛军与朝堂之间,只要滔天的权利依然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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