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他撕不动吗?”
一年只进贡几匹的珍贵鲛纱,被锋利的剪刀轻易地裁开一个撕裂的口子。萧辰把那一边递给萧湛,对他微笑着。
萧湛连看都没看萧辰,他兴奋起来,拽着那口子的两端,用力一拉,华贵的帐幔惨不忍睹地裂开了。
“好听吗?”萧辰仍然笑着。
萧湛不理他。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撕了一会儿累了,便趴在床上乱成一团的锦被上睡过去。
他睡熟了,萧辰才起身把他抱起来安放在床榻上,拿锦被给他盖上,而后俯身在萧湛额头落下一个亲吻。
一滴s-hi漉漉的液体让萧湛的眼睫颤了颤,他哼唧了一声,翻身朝向了另一个方向。
边关的战报送来时,内监直觉地这战报实在不会挑时候。谁都知道这几日萧辰脾气出奇地差,朝堂上的大臣只要说一句谏言,一定会被三言两语说得羞惭欲死。这几天的早朝都结束得格外早,今日这封战报,又不知挨骂的是谁。
萧辰看完,表情倒无波无澜,声音却冷得冰冻三尺似的:“图兰又犯边境。区区一个小国,屡次三番嚣张挑衅。边关大将不想当了,哪位爱卿愿意,去替了他吧。”
“末将愿往!”
苏宣顶着萧辰的目光,尽量若无其事。但背后付青的眼神简直犹如实质,还是让他后颈的寒毛不住地竖了竖。
艳阳似火,丹凤门口一匹骏马打了个响鼻,原地转着圈。一直靠着城墙的苏宣站直身子,耐心地抚摸它的鬃毛。骏马安静下来,蹭了蹭他的手。
他在朝堂自请愿往边境支援,萧辰没驳回,却只让他一个人去,若一个月后未有成效,便留在边境不必回来了。
苏宣拍了拍马,牵起缰绳。他回身望了一眼,丹凤门内大宫空洞,殿角森严。苏宣扯着嘴角半笑不笑,那是一个无可奈何又惆怅的表情。但他很快收起嘴角,神情严整地翻身上了马。
“为了我们能回来,你可要争点气,”苏宣俯身在马耳朵边道。他坐直了,手一拽缰绳。
“苏宣。”
苏宣手一抖,骏马扬起前蹄长长的一声嘶鸣。苏宣勒住马,调转马头,看见了付青。他心跳得跟鼓点似的,脸上却嬉皮笑脸的,跳下马来:“统帅来给我送行?”
付青没答话,伸手递过去一物。苏宣接了,才见是一个红绸绣锦囊,缀了流苏,锦囊上绣着“平安”二字。
苏宣长得很高了,不过半年,个子就蹿得跟付青差不多。未及弱冠的少年拿着那只锦囊,有些发愁地笑起来,眼睛有些红:“统帅,您还迷信呢?”
“护身符。从护国寺求来的,”付青瞥见苏宣半红的眼眶,别过脸去。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不应该去。朝堂上陛下问你反悔与否,你反悔了也无事,你年纪还小,没人计较这个。”
“临阵脱逃,可不是苏家军的德行,”苏宣笑道,他捏着那只护身符把它放进腰带里,想了想,又拿出来塞进了衣襟里。
付青微微皱了眉:“你总分得很清吗?苏家军与禁卫军,哪一个不是为陛下和大陈效力的。”
几乎一瞬间,方才那令人无措却又心头暖和的气氛便不见了,即使在烈日下,气氛的乍然转变也那样明显。
苏宣神色恢复如常,他欲言又止,最终低声道:“我愿意为陛下效力,陛下未必肯容我。那时殿下找我帮苏洋,陛下心中便有了芥蒂。你别忘了,沉月宫失火的那一晚,是我放走了殿下……你见我争名逐利,可我若茕茕无名行错一步,便是死路。这不是为了苏家军,是为了我自己。要么主动一点去抢,要么就……说真的,我现在会出气会说话,你不觉得这算个奇迹么?”
日头的炙烤在沉默中更让人难捱。
“你才十八岁,想这么多么,”付青盯着他,神情充满不解与矛盾。
苏宣惊讶了一瞬,他抬起胳膊似是想拍付青的肩膀,最终又放下。而后道:“陛下登基时,我曾在朝堂上进献了几句忠心。那时长公主逼迫在前,陛下尽管不情愿,也不得不把苏家军留下来并且极力安抚。只有强大到能够影响大陈或者陛下,我才能活下来,统帅懂吗?”
付青的脸色彻底变了,他一言不发,但面上一闪而过的疏离与防备足够让苏宣看清楚。苏宣后退了一步,随即转身纵马而去。
马蹄声带着人影消失在眼前,付青猛地狠狠一拳砸在城墙上。
刚入了夏,溽暑的冰块已经备得齐全,宫女们谨慎小心,唯恐哪一点让那位娇贵的公子不开心,就随了之前大宫女的下场。她们也不知道大宫女是因为什么事,但她们意识到时,大宫女已经消失许久了。
点着龙涎香的屋子里因为镇着的冰块有几分清幽,连熏出来的香气也是冷的。
萧湛刚睁开眼,宫女们便把有些融化的冰块撤下去,换了新的上来。晶莹剔透的冰块在银盘里冒着丝丝缕缕的白气,很快表面也凝出一层白色的细小水珠。
萧湛本来在趴着揉眼睛,宫女们的动静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看见了银盘里镇着的冰块,而后呆住了。
萧辰进来,见萧湛那副神情,以为他想去玩冰块,便搂着他哄:“会冰到手,那个不好玩……”
萧湛突然捂住了头,身子蜷缩起来,他有些痛苦地轻哼着,把头往床上碰。
“湛儿,”萧辰大惊失色,握着萧湛的胳膊把萧湛仰面按在床上,“头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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