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划出一道低低的弧线落在木柴堆上,轰然燃起了大火。火焰如猛兽一口吞没了整座宫殿,只露出高高的飞檐。
萧湛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冲天的青烟,火光映在他眼瞳里,竟然是勾人心魄的,就像他罕见地有了神采一样。
萧辰慢慢地走过去,抚上萧湛的半边脸颊,他低声道:“现在开心了吗?”
萧湛任由萧辰抱住他,乖乖地一动不动,甚至伸手回抱住了萧辰。
他可能还在笑,萧辰想。他闭上眼,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萧湛的头发:“一件件地讨回去,你就肯爱我了么?”
萧湛听不懂他说什么,但知道这个人肯哄他,便有了倚仗,像得了便宜就要蹬鼻子上脸的小孩,小心又卖乖地道:“可以吃糖吗?”
“可以,”萧辰用袖子擦他脸侧狼狈的血迹,“先上药再吃。”
这时一直在旁边的德妃终于走上前来,小声对萧辰道:“臣妾见过陛下……北辰宫的偏殿,说烧便烧,臣妾觉得不大妥当……”
萧辰正要给萧湛擦下巴上最后一块污迹,萧湛一躲叫他擦了个空。萧湛躲到他身后,小声道:“我不想给她跪……”
“不害怕,要跪也是她跪你,”萧辰还未看德妃一眼,捏着萧湛的手腕慢慢把他拉出来,让萧湛站在他身侧,“你不用跪任何人。”
萧湛惊讶地睁大了眼。
德妃从方才就心里摸不准,眼下就是再反应迟钝也明白过来了。她立时跪在地上,放低了声气激动地道:“是臣妾不对,臣妾不知道公子的身份……”
“那不是你能知道的,”萧辰用轻淡的声音打断了她,“擅入北辰宫,罪同谋逆,德妃可知道吗?”
“臣妾,臣妾……”德妃怀疑自己聋了,她在张嘴说话,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明知是不敬的,又两眼直瞪着萧辰像被人钉住了关节动弹不得。
萧辰对着她笑了:“德妃喜欢跪着,那就先在这看着这火烧尽吧,只要剩一点炭火有半丝余温,都不算烧尽啊……”
德妃怎么都没能成功地说出一个字来,她看着萧辰拉着萧湛远去,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皇上竟然这么宽容么……
一大早,梁如雪还未梳妆完毕,宫女来报德妃到了。
德妃由两个宫女搀扶着,一瘸一拐,坐在椅子上才长出了口气。她苦着脸,不住地嘶声抽气:“本宫来问昭仪一件事……皇上宠着的那位,究竟是什么身份?”
梁如雪等宫女把步摇c-h-a上,对着镜子细看片刻后,才慢慢地道:“娘娘好糊涂,跪了整整一天,还不知道么。臣妾倒是想问问娘娘,能让皇上为他焚了北辰宫的人,娘娘为何要去招惹?”
“本宫……”德妃还未说完,又哎哟了一声,揉了揉膝盖,低声道:“看着是个傻的,这样的人皇上怎么会喜欢?”
梁如雪耐心地坐下:“原本是不傻的,那时候皇上便捧在手心里,护食一样容不得别人看一眼,后来逼得太狠,这位公子不要命地跑出了宫去。皇上再带回来时,人就傻了。”
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他是傻了,可萧辰的心反而死死地被他攥住了。萧辰供着他,恨不得把整个皇宫放在他脚下。烧一座宫殿算什么,梁如雪甚至觉得,哪怕有一天他想坐到龙椅上,萧辰都能亲手把他抱上去。
“你怎么不早说?”德妃急声道。
“臣妾怎么会料到您敢进北辰宫,”梁如雪讽刺道,“娘娘真是福德深厚,没被拉到午门外斩了。”
“……”德妃倒没计较,又低声道,“那你们便甘心被压一头吗。再说了,祖训上也没有立男子为皇后的先例,难不成皇上还想立他为皇后吗?”
梁如雪早不想与她多费口舌,她知道自己挑错了棋子,但没料到德妃进宫没多久,竟已有了皇后的野心,当下怒气直升。心思一转,又想到德妃还有可利用的机会,便按捺住,笑道:“皇上初登基时,便废除了先帝传下来的羽林军名号,娘娘觉得皇上要立谁做后,前朝大臣们能拦得住吗?而且,臣妾本就在娘娘之下,让一让不妨事……只是替娘娘有些不平罢了。”
德妃绞着手绢,垂头不知在想什么,接着站起来走了。
萧湛午睡醒来,翻了个身。他趴了一会儿,便看着大宫女端着金漆盘走进来。
盘中放了樱桃羹,盛在两个白玉碗里。御膳房送来时,便分了试吃的那份。大宫女端起其中一碗,先送到口中尝了尝,还未咽下去,便听到萧湛道:“那个哥哥呢?”
大宫女赶忙咽了,拿衣裳给他披:“陛下还忙着,在御书房里。”
“他不来了吗?”萧湛伸手让大宫女给他穿上一只袖子,仰起脸问。
“来的,忙完就来陪公子,”大宫女笑道。
“昨天他还在的,我今天一天没见到他啦,”萧湛嘟囔道,揉了揉眼睛。
“您睡了很久,陛下方才还来过呢……”大宫女扶他下床。
红红的樱桃羹散发着沁甜的味道,萧湛拿起勺子,又想了想,把勺子放回了碗里。他把玉碗放回盘子里,拉着大宫女的手:“我想去找他,你可以带我去吗?”
大宫女有些吃惊,她点头:“奴婢陪您去。”
她走出殿门,又吩咐门口的宫女:“收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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