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我执拗着,扑通双膝跪下。“你给我滚,不要叫我伯父!”老人看着我,瞪着血红的双眼。“伯父,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是平远是因为我受的伤,就让我留下来照顾他吧,也算是弥补我欠他的。我给你磕头了!”说完我碰碰地磕着。“只求你老人家叫我留下来照顾平远,等平远出院后,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他爸没有做声。我继续磕着,血慢慢渗出来,流过面颊,滴在嘴里。“阿熊!”平远想起身,结果从床上跌下来。我跟他爸急忙过去。我去扶平远,平远把顶着我的头大哭起来。
“爸,是我的错,跟阿熊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害了我自己,是我喜欢阿熊的,是我叫他留下来陪我的,你不要怪他。要不是阿熊在,恐怕你今赶过来,只能给你的孩子收尸。”“你——!”平远他爸伸出了手要打平远,落在半空中又垂了下来。看着我们俩哭成一团,他两眼盯着天花板长叹一声:老天爷啊,你教教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啊!说完,老泪纵横,悲恸万分。
病房里,只有呜呜的哭泣声。
“伯父,你先歇歇吧,坐了一夜火车,这里有我。”
他爸并没有理睬我。
门突然开了,我过去开门。包工头和工地上几个领导来了,手里提着不同的东西。
“老叔,你要想开些,谁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事出来了,咱们只能想着还能做点什么来补救。”
平远爸紧锁着眉头,一声不吭地抽着闷烟。
包工头走了过来,对平远爸说:老叔,我代表施工队给您老人家陪个不是。说着一块鞠了个躬。包工头从皮夹里掏出一打钱,放在桌子上说:老叔啊,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这是我们大家的一点心意,你先收下,余下的住院费、手术费,赔偿费,我们不会让您老人家作难。
平远爸还是一声不吭,猛抽着烟,茫然地看着窗户,嘴角动了动。
他们又轮流看看平远之后走过来说,“老叔,你多保重,我们抽空过来看平远。”说完一个个走了。
平远他爸没有赶我走,我就留了下来。
每天打针、换药、送饭、提水,扶平远解手,我们俩交替着,但我们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看着不做声的老人,爱妻刚动手术不久,自己的儿子又面临这样的打击,我不知道怎样安慰他,也不敢跟他说话,只是觉得心里很愧疚,很是难过。本来还想着有一天回他们甘肃,能叫上他一声爸,可能一辈子也叫不上了。
老人家终于有一天撑不住病倒了,毕竟上了年纪。
我一个人跑上跑下,把平远安顿好,交代下护士,我提了一壶开水去看伯父他。
病房里没有其他病人,只见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偷偷哭泣,像是受伤的孩子。我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敢进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翻过来身,擦去眼泪,说了声:水壶放在门口吧。他终于跟我说话了,我噙着泪退了出去。
☆、37.蜗居
在伯父和我的悉心呵护下,平远恢复的很快,身体上的伤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脸部伤得太狠,还需要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
我也很疲惫,想起跟平远一起时的快乐日子,再累都要咬牙坚持。
那天看平远吃过药躺下睡着了,伯父把我叫到门外走廊里。
“阿熊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他点上一支烟眉头紧蹙。
“快别这么说,伯父,换做是我躺在床上,平远也会这么照顾我。”我心里一阵激动,他叫了我的名字。
“刚开始,我还顾及脸面,跟娃提亲的时候他说有了朋友,也提到了你,我一听,火冒三丈,是把他打出来的。”他又猛吸了一口说道:阿熊,这些天,咱们爷俩处一起,我感觉出来你是个好娃,对我娃也好。娃看见你就高兴,要是看不到你,恐怕他也撑不下去。都到这个份上了,我想清楚了,你俩在一起高兴就好,我会再打娃,也不会再骂你、打你。刚见面就打的满脸是血,原谅伯父!
我的眼睛又s-hi润了,在这个时候他才承认我们可以在一起。
“伯父!”我抱着他,再也说不出话来,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
“孩子,明天我就要回去了,娃他妈听到消息昏了过去,老病又犯了,我得回去看看。这里我就拜托了你,娃他伤好后,你要是觉得还能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能就别委屈了自己。”
“伯父,你说哪去了,我答应过平远,不管什么情况,我们俩都不分开。明天我去车站送你。”
“不用,平远他这个时候还离不开人,我一人就行了。”
“我进去看看娃醒了没有。”他放开我,步履蹒跚地走进了屋子。顿时觉得他是多么高大,背负着妻儿同时遭受磨难,自己却将岁月的缰绳深深地勒到自己的肩头,一个人拉起了生活的巨轮。
夜,静悄悄的,窗外的繁星点点,若隐若现,闪耀着冷冷的光。
伯父走了,我每天都陪在平远身边,聊聊过去,谈谈将来,有笑声有泪水。平远让我回去上班,说现在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坚持不回去。平远愣是说服医生提前出院,我再三阻挠都没成功。
好长时间没有打扫,屋里灰尘覆盖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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