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进了内殿,任茗挥退宫人,只留了长随一人在内侍奉,准备午休小憩。他确实是有点疲累,方才在殿上的那般样子倒不是故意装的。
心里装了太多事就容易烦躁,偏巧又觉得司空旻不成器,种种情绪累积下,任茗自然就爆发了,现在冷静下来,倒是觉得自己确实急了点,只是话已经放出去了,自然就不好收回,一时间更觉得心累头疼。
旁边的长随在替任茗整理头发,见主子脸色不好,心思一转就把他的想法猜得八.九不离十,于是开口给了任茗个台阶下:“陛下此时该是回寝殿了,不如奴才遣人去问问陛下午膳和太君合用否?”
“嗯,去吧。”任茗脸色和缓了一点。
长随转身出了内殿,却是找了两个小侍官,一人遣去议政殿看司空旻是否还在,一人遣去勤政殿候着,若是司空旻不在议政殿就该是在回勤政殿的路上了,待到人一到,就往昭平殿这边儿接。
事情都吩咐了下去,长随倒是乖觉的不准备在进内殿,他晓得主子此刻也该是想自个儿静一静。
任茗解了外袍,上了午休的小榻,小榻上是大红的华贵的宫锦,他喜欢艳色浓丽的一切,那人却向来只爱黛色,都道三年大丧未过,但他偏要让这宫里处处繁华如醉梦,如今谁能奈他何?
轻轻阖上双眸,却毫无睡意,桩桩件件的旧事又浮上心间,任茗早已习惯这般,倒不觉得困扰了,大抵那个人要纠缠他一辈子,用其它的事来转移注意力再好不过。
如此又想起了对无名阁发出的委托,算来已到约定时间,却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也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
辗转反侧间,靠小榻颇近的那扇窗户传来不轻不重的三声扣指声,想什么来什么,任茗猛地起身,也顾不上穿鞋了,疾步到窗边,纤巧雪白的足弓在同样白色的长毛毯里若隐若现。
已至窗前,推窗张望,却是意料中的四下无人,确实是无名阁的做派。
不过窗下小台上倒是放置了个j-i,ng致古朴的小匣子,看那龙凤纹便知应当是他想要的东西,无名阁果真是有几分本事的。
任茗伸手拿回了匣子,按着约定的手法打开,里面果然有两块令牌,该是龙凤双令无疑。这般重要的事物都已落在他的手里,他的计划至此就已经成功了大半,只待行动便能一举成事。
心上的一块重石落地,任茗只觉得松了一口气,不觉得疲累了,也就不准备在小憩,回到榻旁穿好鞋子,披上外袍,拾掇好自己,只待长随遣去的人把司空旻请来。
这边儿司空旻刚进殿,便瞧见了父君宫里的小侍官在等他:“茂林,是父君唤你来的吗?”
小侍官躬身行礼:“是,陛下,太君等您共进午膳。”
“是吗,父君真是这样说的?那朕现在就过去。。”司空旻满脸喜色,急忙拉着茂林的手就往殿外走,他早把刚才的不愉快丢到了一边,任茗向来不亲近他,同他共膳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今日的一点儿小委屈竟接连换来了几件喜事,他实在太开心了。
“陛下,陛下……别急。”茂林被他的蛮力扯地躬下了腰,又不敢使劲儿挣脱,岁半的孩子竟有如此大的力气,“外面有撵架候着,不用急。”
“也是。”司空旻摸摸自己的小脑门,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叹气。
茂林被这姿态逗笑,想抱着司空旻走又总归觉得不大像话,就还是牵引着这主儿一路行到殿外撵架处。
司空旻上撵,茂林随行,抬驾的宫人起步稳,脚程快,盏茶功夫便行至昭平殿。
长随一看到司空旻的撵架到了,就急忙上前行礼迎接,殿外的宫人跪了一地,不用高声行礼,就这般阵势和动静,任茗自然晓得孩儿到了。
司空旻进了内殿,看见的就是自家父君坐在床榻边像是刚刚起身的样子,想上前亲近,又有点儿胆怯,更唯恐刚才自家父君是在休息却被自己给惊动了。
看着司空旻那般怯懦,偏还长得同那人肖似,任茗就又有点儿生气,但是刚刚就把他给吓着了,若自己还是黑脸,怕是旻儿以后更不敢再亲近自己,他稍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张开双手,开口道:“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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