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见林初意睡着了,也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顾挽晴:“这孩子怎么了?”
顾挽晴看林初意安静下来,略略安心,放低了声音对医生说:“我早上去看她的时候,她眼睛肿的厉害,眼神也不聚焦,我就急忙把她送来了。”
医生掀了掀林初意的眼皮,看着一脸紧张的顾茹萍,说:“孩子没什么大碍,但要是再这么哭下去就难说了。”他拿笔开始写诊断单,边写边说,“家长还是要注意开导。”
医生把林初意还给顾挽晴,并把药方给了她让她去柜前领药付钱,然后稍微提高声量,“下一位。”门外的大爷听见这话,立刻走了进来,“医生,我……”
顾挽晴一面担忧这医生的诊断是否有些轻率,一面又怕把林初意惊醒了,只得快步走出诊室。领药付钱后,顾挽晴抱着林初意回到了易家,对着迎面走来的管家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管家便点点头退下了。
“放我下来吧。”这时怀里传出一个嘶哑微弱的声音,顾茹萍一惊,低头看她,只见林初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不吵也不闹,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顾挽晴小心地把她放到地上,只见林初意往前走,便在她身后跟着。林初意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在桌前坐下,看了一眼已经凉透了的早点,对顾挽晴淡淡道:“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林初意一个小孩子露出这种大人的表情,还顶着一双肿肿的眼睛,十分滑稽,但顾茹萍完全没有笑的心情,林初意嘶哑难听的嗓音让她十分担忧,柔声哄道:“我去拿热水过来,你把药吃了好不好?”
林初意本不想应答,但看见她手臂上涂的药膏已经被蹭掉了,又想起刚才自己用力捶她的后背,一丝丝歉疚之情油然而生。她别过头去,硬邦邦地答道:“你随意。”
见她终于回应自己,顾挽晴心中欢喜,端来了温水和热乎乎的早点,先喂林初意吃了早饭,又喂林初意吃了药,这才放下心来。林初意也由着她喂,只是一言不发。
“初意,我初见你的时候就把你当作我的小妹妹,”顾挽晴一开始还斟酌着语句,但思绪很快就沉溺在往事中,无暇估计其他,只是直白地倾吐心声。
“我是家里最小的,总想着自己能有一个妹妹。那天看见你的时候,你怕生地躲在柱子后面,眼睛却一直好奇地盯着我。那时我心里就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妹妹,想给你买最好看的衣服和最好吃的糕点。”她想起那时林初意脸上天真灿烂的笑容,不由地也露出一个笑容。但一看到眼前林初意漠然的神情,笑容一下子就淡了,她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我遇到你父亲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他已经有妻子了,所以就接受了你父亲的示爱。但我父亲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并认出他就是已经娶妻的林立。他一心认定是我勾引有妇之夫,觉得我丢了祖宗的脸面。”顾挽晴想起那一天父亲大怒,找了一根两指粗的藤条死命地打,还嚷着要当场把她抽死,幸好两个哥哥及时赶回家里,才留得她一命。
“父亲把我关在祠堂里,让我在祖宗牌位前跪着,反思自己的过错。我不停地在想,我错了吗?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我原本并不知道他已经娶妻。”顾挽晴姣好的面容上满是哀戚,泪珠子不停地落在衣襟上,“父亲说他丢不起这个人,匆匆给我定下了一门亲事就要把我嫁掉。可我并不想嫁给一个陌生人,我不愿意一辈子都对着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这对我、对我要嫁的人来说,都不公平。”
“这时林立找到了我父亲,说,其实他的妻子三天前已经过世了,他愿意把我抬我进门。父亲虽恨他,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再加上我的兄长从旁劝阻,我这才嫁给了林立。”出嫁的那天,她的父亲仿佛老了十岁,疲倦地看着她,“你以后本分些,不要再回来了。”说完转身进了屋,竟再不回头看她一眼。
小的时候,看着别的新娘子出嫁,女儿的手被父亲温柔宽厚的掌心覆住,由父亲珍重地交付给心上人,在家人眷眷不舍又饱含殷切的祝福中,走向年轻英俊的丈夫身边,从此辛福美满,家庭和睦。
从儿时就存下了的念想啊,像是落在草尖上的泡沫,就这么轻易地……碎掉了。
“初意……你愿意一辈子和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吗?”顾挽晴泪眼朦胧地看着林初意,“我不愿意。你能明白我这种心情吗?”
林初意宛若未闻,木然地看着前方。
“初意……我知道你恨我。”看见林初意这样的反应,她苦笑一声,“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但是善待自己,好吗?。”
林初意沉默地看着顾挽晴,无动于衷。
“……初意?”小心翼翼的语气,甚至还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别叫我初意。”林初意冷冷地打断了她,“我恨你。”
顾挽晴眼中希冀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下去。
“我明白了。”她站起来,转身离去。
林初意一直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渐渐远去。
顾挽晴。
这样一个温柔,单纯的人,甚至在看过世事无常后,还保有些许儿时最纯粹的天真。她其实没有做错什么,本不该经受这样一场无妄的灾害。只是因了她这份善良,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林初意的母亲为什么会在那么巧时机离去。
多年后。
林初意斜靠在复古式长木椅上,一手撑着下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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