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绩理从小就憎恶着“情人”“玩物”一类的字眼,她此刻简直恨不得站在电话那头不知名的人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告诉那人——我是她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孩子。她爱我,她只能爱我。
渐渐地,这份较真被清晰而锐利的愤怒取代。赵绩理看着手机上闪动的来电提示,咬住了嘴唇,被欺骗的刺痛忽然袭上心头。
秦绝珩知道赵绩理的脾气大,也知道她任性,却怎么也没想到当自己开车横穿整个市区回到房门前时,会被赵绩理反锁在大门外。
秦绝珩起先以为只是指纹锁出了错,但当她翻翻找找拿出钥匙后,看着卡在门内的钥匙,不由得惊异地再三确认般地拉了拉门把手,才明白自己是真的被赵绩理关在了外面。
电话打不通,门又上了内锁,如果不叫物业,今夜秦绝珩恐怕当真进不去这扇门。
赵绩理的任性让秦绝珩感到了陌生,也让她心底生出了一些久违的怒意。
她放弃了打电话,改为直截了当地发了条短信。
“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出来开门。三分钟后不开门,我也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
秦绝珩非常了解赵绩理,她知道这句话出口,无论赵绩理是怀着什么样的愤怒也不可能继续毫无动作。
不出所料,几乎是发出去的那一瞬间,秦绝珩就看见门开了一条缝。
原来这个孩子是一直就站在门口的吗?秦绝珩又气又有些想笑,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那条门缝忽然变大,接着一声闷响,秦绝珩眼睁睁看着赵绩理猛地推开门,将自己撞开。
“嘶——”秦绝珩捂着裸露在裙摆下的小腿,倒抽了一口气。
房子里没有开灯,但在这一丝光亮也没有的空间里,秦绝珩却清晰地看见了赵绩理的眼睛里闪着升腾纠缠的光色。
“你骗我。”赵绩理的声音带了十足的哭腔,她紧紧握着门把手,盯着秦绝珩。
“嗯?”秦绝珩不知道这件事居然会给赵绩理带来这么大的冲击,但她知道自己到底理亏,便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开口辩解:“绩理,我没有骗你,那真的只是个供应商。那种场合开的玩笑,没有人当真的。”
赵绩理更用力的咬住了嘴唇,仿佛是过于愤怒一般,握着门的手都在隐约发抖。
这又是怎么了?秦绝珩不解地看着这一幕。
赵绩理从来都是温驯又乖巧的,眼前这一幕便堪称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场面。
她习惯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为赵绩理所信任宽容,也就更加不明白这一次为什么会让这个孩子这么生气。
“你骗了我。”赵绩理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重复了一遍,紧接着便松开了咬着的牙关。
“你答应过——你说你不会逃避我、永远也不会变。你答应我们会永远像从前一样,你说你永远、永远爱我。”赵绩理不明白究竟自己做错了什么,会让这一切变成如今局面。
是自己不够乖巧吗?还是自己让她失望了?
她天真地用尽了所有力气去讨好秦绝珩,直到最后一点稚嫩的耐心也被磨灭,与生俱来的任性便终于也无处可藏。
“所以你说的,到底是怎样爱着我呢?姨姨?”赵绩理的早熟超出了秦绝珩的想象,纵使此刻的她分不清爱的界限,却仍旧不妨碍她将话里的锋刃淬上毒。
“你究竟是把我当做不能辜负的孩子看待,还是当我是个喜欢时就纵容、厌倦时就放手的玩物?”
秦绝珩向来知道赵绩理和同龄的孩子不同,她心思通透又千回百转,说出来想要的东西很少,心里想要的东西却很多。而她到底想要什么,连秦绝珩也摸不清全部,但眼下她说出的话却完全敲中了秦绝珩始终逃避着的死角。
“绩理,你当然是我最不能辜负的孩子。”两人僵持了片刻,秦绝珩轻轻叹出一口气:“我……没有在逃避你,我只是最近太忙了。我没有对你放手,也永远不会对你放手。”
这又是一句谎话了,赵绩理能够清晰地察觉到秦绝珩语调里的敷衍。
她为什么不肯对我说出真话?她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哪里?
赵绩理对她的答案非常、非常不满意,但眼看着秦绝珩疲惫地向她弯下了腰,熟悉的、带着清幽玫瑰味的身子向自己靠近,赵绩理心头还是浮现出了自幼时起便不可抗拒的眷恋,她垂下了眼睫,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地伸手,抱住了秦绝珩。
预想之中的继续逼问没有发生,秦绝珩有些意外地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赵绩理,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
秦绝珩何尝不知道赵绩理说的“从前一样”是什么意思,但那必然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纵容着赵绩理和自己形影不离,不可能再顺着她对她百依百顺。
赵绩理一天天长大,自己纵使再对她怀有私心,也该放开手让她习惯拥有她自己的生活。
秦绝珩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客厅的灯打开。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让赵绩理眯了眯眼,她迅速地滑出了秦绝珩的怀抱,面色有几分苍白。
时间已经是凌晨,明天也不是周末。两个人都还有工作、还要学习,尽管气氛已经十分诡异又僵硬,秦绝珩却还是选择了跳过。
她将手中的包放在了一边,蹙了蹙眉:“绩理,很晚了,睡吧。明早我送你去学校。”
赵绩理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她心不在焉地扫了秦绝珩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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