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个那么庞大的世界,燕云也不过是其中之一,何足挂齿。
那姑娘很适合带回家,门当户对,留美硕士,和霍雍颇有共同语言,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对燕云也并无忽视,甚至还给他带了礼物——他毕竟不是亲生,养父母也并没有摆出视若亲生的样子,因此总是很尴尬的。
看出霍雍因此而越发对女友满意,燕云饭也没吃几口,找了个借口就溜了,回房间闷闷不乐,当晚就发起烧来。
他身体素质其实不错,只是心思沉,藏着事,很容易受此影响。霍雍惦记着他晚饭没吃多少,给他带了樱桃蛋糕,进门却看到燕云躺在床上,脸色潮红,皱着眉头很不舒服的样子,顿时惊动了家庭医生来看诊。
这种事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吊水吃药,嘱咐补充水分,也就完了。家庭医生知道这关系的错综复杂,向来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说,留下医嘱就走,霍雍叫人端来温开水,哄着燕云喝下去。
他半梦半醒的,很不舒服,又因为方才扎针的时候费了一番力气,于是格外听话,噙着杯沿小口喝水,紧抓着霍雍的袖子不放。
霍雍没办法,哄不下来,只好叫人带女朋友去休息,自己留下照顾他。燕云嗅到他身上的气味,不知怎么,昏昏沉沉之中生出隐秘而罪恶的欢喜,似乎自己赢得了什么似的,埋在他怀里,要霍雍拍着他哄睡。
霍雍到这个年纪,哄孩子已经很有一套了,轻柔拍着他的后背,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说些不要紧的闲话,好让他安心入睡。
毕竟不舒服,睡不踏实,燕云迷迷糊糊过了半个多小时,突然哭起来,反反复复:“我不喜欢她……你不要和她一起好不好……”
霍雍过了几分钟才听清楚这哼唧的是什么,一愣神,燕云已经停住不说了,就叫他哥哥。
这很奇怪,第一次见到燕云的时候,霍雍就觉得自己似乎担负了某些责任。这责任不是与生俱来,是他自己选的。
他低头摸一摸燕云还滚烫的额头,又摸一摸他的脸,顺便把自己的脸贴上去感受一下温差,担忧的蹙起眉,多少知道燕云急病的症结在哪里了。
霍雍养尊处优,理直气壮的长大,哪里能设身处地的明白燕云的不安和惊慌,但毕竟燕云已经说出口了,他太聪明,懂了,又拿这自己养大的小孩没有办法,为了哄他连声答应。
燕云未尝不知道这都是假的,可当时能够被哄骗也已经够了,沉沉睡去,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霍雍当然已经离开了。
他成年之后就有了自己的房产,不经常在本宅留宿,只是会定期回来看燕云,陪陪他,或者接他去自己那里住几天。
燕云忘了昨晚自己说了什么,也忘了霍雍是否答应过什么,失魂落魄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像个被遗弃的小卷毛玩具熊。
但他从此之后真没有再见过那个女人。
长大到明白更多事理之后,燕云不得不怀疑霍雍那浅尝辄止的男女关系,是否是留给自己的一道空隙。
可他不敢去钻。
他不知道世界上男人和男人也可以恋爱,更不知道自己和霍雍并无血缘关系就可以跨越身份鸿沟,他只是无师自通,不得不坠入暗恋之中,饱受煎熬,因为任何一点无用的蛛丝马迹而欣喜,又很快因为他们之间绝无可能而陷入绝望。
青春期让他纤细修长,过快的抽条让他看起来有些弱柳扶风,可实际上他那时候就已经算得上弹无虚发。
高强度的训练和被灌输的忠诚意识让他明白了自己的作用:他可以做任何霍雍需要的事情,可以成为任何霍雍需要的人。
他是霍雍的影子。
燕云心甘情愿。
霍雍当然知道这一点,只是总是抚摸他的头发,说,我不这么想,你是我的弟弟,才不是什么影子,你就是你自己,我不会那样看你。
燕云却并不在乎,不仅不在乎,甚至很高兴自己还有这么一重身份,好得到正当且无法辩驳的理由,来紧跟着霍雍不放。
他是个漂亮的年轻人,且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看来出身也不算差,霍家待他不薄,从不在钱上委屈他,自己却过得清心寡欲,不谈恋爱,不享受,不抽烟不喝酒,也没有叛逆期,一心一意的逆着人潮离开学校,在自己的房间里,在霍家本宅庞大的花园里,期待着霍雍来找他。
那时候霍雍总是很忙。他忙着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忙着学习逐步执掌家业,忙着在灯红酒绿之中穿梭,也忙着拓展社交关系,为将来的一切做准备。
燕云所做的一切准备就是留出大段的空白时间,好配合霍雍的闲暇。
纵使很少交流,霍雍还是意识到了他不喜欢在本宅待着,反而更喜欢自己的公寓,于是给了他一套钥匙,告诉他你在这里畅行无阻,哪里都可以进去。
他不知道这对燕云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多么丰厚的给予。
燕云从此名正言顺的进入了霍雍的世界。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躺在霍雍的床上,抱着他的枕头,盖着他的被子,闻着他的味道睡觉,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像个变态一样舔霍雍的杯子,钢笔,抚摸他挂在衣柜里的白衬衫,翻找床头柜里的小东西,赤着脚在木地板上来回,打开冰箱观察食物储备透露出的新变化,漫无目的的猜测这里是否来过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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