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军表示了然,又饶有兴趣地问:“那你现在就帮老金做生意?哪方面啊?”
钟卫红往杯里添了些酒。她说:“房地产吧,也帮他管管跑马那边儿。”
王丽军发挥想象:“跑马——你负责的别是找人拿橡胶弹打马吧?”他想起了荣春的故事。
钟卫红露齿一笑:“挺聪明啊,这个舅舅没白认。”
乔卫东本来在逗金兰,听闻此言,他抬起头说:“小红你下次跟他们说说,要不换成打人吧,马多可怜啊。”
钟卫红说:“你这话说得,人就不可怜了?”
乔卫东埋下头去,又喂了金兰一勺饭,他背对餐桌,闷闷地说:“人可怜个屁。人活该。”
听到这话,王丽军对钟卫红做一个无奈表情,乔卫东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弟弟了。他孤身入过险境,又白手夺过钢刃,其人强悍如斯,注定难以受到任何管束,即便是哥哥姐姐,面对着他,也不见得有甚话语权。事到如今,他们仨没有谁支配谁,谁听从谁——他们是一个三足鼎立的阵势。
钟卫红冲他摆摆手,示意合家欢时间,莫再提江湖琐事。王丽军表示会意,连忙转移话题,他张开双臂说:“兰仔,舅父抱下。”
金兰不理他,嘴里只管呢努呢努,不情愿地扭动两下。王丽军忿忿收回手,讪讪地拨下发型遗迹。乔卫东见状笑了,又把金兰抱到怀里,他们对这个孩子的感情相当复杂,纵然有爱,缘由却有不同。钟卫红难免有倚仗其稳固江山的心思,王丽军则是为了一口忠义之气,而乔卫东对他的爱护,与这些都是无关的。
于是他们又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在一旁,电视里歌舞声喧哗,在窗外,庆新年的烟花开遍天空。王丽军举起酒杯贴上额头,默默看着窗外,他庆幸自己当年来到香港。他们仨要是还留在北京,现如今估计说相声的说相声,拧螺丝的拧螺丝。香港就不一样了。人从哪儿来没所谓,它不问出处,只是接纳,为落脚者提供乐土,让一切夜奔而来的可怜人都有尊严,安居乐业。
王丽军转头望回屋中,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家,而且比原来的家更大,新家人们守望相助,提携着彼此立足江湖。一切都按照预言进行着,这是古往今来最灿烂的时代。
第三十八章 陪你倒数
生活安定下来后,每一年都显得重复:拍戏、获奖、开宴、置地……九二年如此、九三年如此、九五年亦如此。一直到了一九九六年,无聊人生才有了转机。在那段日子里,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回归日,和义安内动荡不已,那位潜行多年的大陆公安也终于现了形。
是乐少。
据称他十来岁即在北京公安院校受训,而后接受任务南下赴港,以港人身份在hku获得学位后,又打入和义安内部,为大陆公安输送了本港字头许多情报,其人生经历惊险如斯,堪称是卧底之绝唱,警史之传奇。
由此,在两岸警方的各自努力以及总督特派廉署[1]的严格监督下,字头中人三天两头被请返差馆饮茶,从而引发和义安大地震。几番调查审讯后,金如霖、兰爷、jet等多人被捕,半年后开庭审判,金如霖以贿赂政府官员、从事黑社会活动等数项罪名被判入狱三年。
判决消息放出风时,王丽军正在拍戏——高科技破案题材络侦察队队长,相当与时俱进。当时正值休息时间,仇远征接了电话,急匆匆走到他身边讲了判决。听闻此言,王丽军抬手狠狠搓了搓眉毛眼睛,妆给弄花了一大片。
大脑下不了任何指令,他抬手遮住八方视线,发着颤说:“我知,我知,你返去啊。”
仇远征担忧地看他两眼,无奈片场紧锣密鼓,下一场又要开拍。于是仇远征离开了指挥台,只留王丽军一人站在那儿。
仇远征离去了,王丽军终于抬起头来。他望向指挥台下扮演侦查队员的临记们,其中不乏一头雾水者回望他。王丽军猜,他们大概在想,为什么男主角还不说台词?
王丽军拼命压平忐忑。他泪眼发花,为防眼泪流下,只好虚无地望向前方,等了好一阵,这才打消泪意。调整好状态后,王丽军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台词,他声音略微发颤,后几句方才渐入佳境。
临记们这才打消疑惑,回归工作。
仇远征三步一回头,最后站在摄影机边远远看着——从双面娇娃到英雄本色,这人是他陪着长大的。每当看见王丽军换上戏服,瘦高一条器宇不凡,仇远征就难免有种养花人的自豪。他已决定,只要今次风波安稳度过,往后不论王丽军到何地发展,他都会相伴同行,这是为忠、为义,也是为了情。
风波连环,坏消息不断。好在乔卫东向来游走在帮派边缘,并未受到牵连。倒是王丽军作为赛龙主力,在金如霖被判入狱的情况下,工作生活都受到了很大影响。他开始被octb请去协助调查,接待他的总是高级督察林俊荣,即是那位曾在宴上与金如霖对峙的年轻阿sir。几年过去,他现在已是警界最为瞩目的华人督察。
林俊荣对王丽军很好。每次都是半夜请去,不影响公众形象。把人接到差馆后,也不开冷气,也不照强灯[2],林俊荣只问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譬如有否参与过金如霖组织的黑社会活动等。等到问完,为表歉意,他还会请王丽军食餐宵夜。就在审讯的小小黄灯下,两人默默对坐着,一人食一盒饭。有时是叉烧烧鹅饭,有时是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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